要不是听说女道士姓代,估计骆毅不会那么殷勤、又那么有眼力见地给伙计盛上一大碗虎肉。
就说听着耳熟嘛。
泰山,道观,这次又知道其中一个人姓代,十有八九是代姐姐!
骆毅不停地给伙计加汤、添菜,把管事黄波看得莫名其妙——他觉得自己好像有被冒犯呢。
“谢谢,谢谢骆小姐!”伙计一叠声称谢,但接汤接菜的手可一点都不迟疑——这啥肉这么香、还有嚼劲呢?以前从没吃过哟!
“骆小姐,还有哪,”伙计是“知恩图报”,坚决要对得起骆毅给他不停的添菜:“您菜蛇仙显灵是怎么回事?
可不是向之前府城里传的那样,有头顶天立地那么大的巨蟒现身,去救那被拐的孩童,不是呢!
是蛇仙附身于一块石头上,那石头变成蛇的形状,一下子把人贩子给砸到在地的!”
附身于石头上?砸倒在地?
骆毅脑中浮现这样一副画面:
刘菜菜“咻”地一下钻入一块巨石,那巨石倾倒,将人贩子砸在底下,并深深嵌入坚硬的土地中。
“听说,那蛇仙附身的石头也就拳头那么大,却把人贩子砸得爬起不来!”伙计补充道,嘴巴已经被麻、被烫的有些红肿,说话时都得嘶嘶哈哈的。
“就拳头那么大?”骆毅迷了。
“嗯,拳头那么大,听说因为有正在打坐的蛇仙附身,所以那石头是盘蛇形状。”伙计点头。
趁说话间隙,伙计赶紧又喝了一口火锅汤,又麻又辣又烫,喝下肚由内到外,浑身都暖洋洋热乎乎的,鼻尖上也开始见汗:“人们都传是蛇仙附身到石头上;
不过也有传是那个姓代的女道士扔出石头砸到人贩子的,还说那石头是什么泰山石?还是生肖石来着?说是有灵性,是物华天宝!”
“啪!”骆毅一拍大腿。
“啪!”李蔚珏紧跟着也一拍大腿。
“是代姐姐,肯定是代姐姐!”骆毅说。
“又是姓代的!”李蔚珏说。
…………
在骆毅的要求下,胡泽胤和刘菜菜驾着两辆马车车,带着骆毅和李蔚珏连夜去了府城。
骆毅想,她怎么也得去接一下代姐姐,不是说代姐姐这次来是为见鲍家人的么。
还有,眼下代家人在村里依然拿代晓初的失踪说事,骆毅怕代姐姐万一想到村里、想来鲍家,那碰上代家人怎么办?
怎么也得让代姐姐想好了,再决定来不来村里。
“非得大半夜赶路,等天亮就不行么?!”马车里,李蔚珏没好气地抱怨。
“又没求你来,是你自己非要跟着!”骆毅不理他,自顾整理被子。
天寒地冻,得盖得严实些,还得拦住被子别掉到炭盆上烧着了。
后车上赶车的刘菜菜撇了撇嘴。
她也是自己非要跟着的,她得瞧瞧能掷出有蛇仙附身的石头的人长啥样。
寒冬雪夜,路上无人,“羊肉片”和“灰灰菜”撒欢儿地奔跑,胡泽胤干脆跳下马车,落地的瞬间恢复原形,与两匹马赛跑起来。
遇到路边积雪深的地方,胡泽胤就一个猛子扎进去,然后再摇晃着身体将自己拔出来,嘴上不是叼着野兔,就是老鼠。
刘菜菜则背靠车厢昏昏欲睡。
他们专门不走官道,一夜奔袭,到天明时两匹马已经无精打采,却也接近府城。
骆毅在穿越后一向早睡早起,生物钟调整得非常好,这时候已经睡醒了,往火盆里填炭,并把饼子架在上面烤。
香气混着烟气从车帘缝隙飘出,胡泽胤已经重新坐回车板子上。
现在家里富裕了,胡泽胤的皮毛从夏季的单衣幻化成黑虎领的冬衣,看起来保暖又富贵。
胡泽胤一只手伸进车帘子:“小妹,分我一块。”
虽说生食好吃,可如今胡泽胤也非常享受小妹做的熟食,尤其是肉饼。
肉饼被木炭烤得两面都沾了炭灰,骆毅鼓起腮帮子吹掉炭灰,小手翘成两朵花,仅用指尖提溜着饼子撕开口子,查看里面的肉馅也都热透了,才放到胡泽胤手里。
李蔚珏紧了紧被子,坚决不想起床。
太冷了。
虽说车里有炭盆,可为了防止缺氧,车帘子一直欠着一条缝,真是火烤胸前暖,风吹背后寒。
李蔚珏能憋得住不起来解决膀胱的充盈问题,但忍不了肚子唱空城计:“小丫头,给哥也撕块饼子。”
骆毅忍着烫给撕了一块递过去,李蔚珏却不接,而是张大嘴:“啊~~”
等投喂!
骆毅二话不说就把饼子塞进自己嘴里,然后抱着另一张肉饼就要跳下车去找刘菜菜。
“哎哎哎……”李蔚珏情急之下总算坐了起来,却眼睁睁看着骆毅那穿成胖团子的小身影跳下车去,无奈道:“无情最是女人心,死丫头何时才能解风情?”
然后忙不迭用被子把自己围成个蚕蛹子,真冷!
待到几人都垫吧了早餐后,马车也到了城门,守门小卒接过骆毅递去的肉饼,饼子热腾腾的香气熏得他们眉开眼笑:“哟,鲍小东家,谢了哈!”
鲍记杠铺在西平府名头已经比较响亮了,骆毅也因为上次被掳之事专门在城门口出入好几回,就算不拉货无需缴纳城门费,也会给城门兵卒十几二十文“喝茶钱”,好让他们记住自己的脸。
万一以后自己再出事,也能多个目击者或报信的人。
小卒咬了一口饼子才发现里面竟是实实惠惠的肉馅,让这大冬日挨冷受冻守城门的心情都变好了,忍不住多说两句话:“对了,鲍小东家,城里出了新鲜事,又有孩子差点让人掳走,不过被蛇仙救了!
但话说回来,能不被人贩子盯上才是最好,你岁数小,一定得跟紧大人哟!”
骆毅堆出一脸惊奇继而想攀谈又不好意打扰对方工作、但不忘记感谢对方提醒的一连串复杂神情,为小卒提供了令他满意的情绪价值,才挥挥手告别。
进城直奔代晓初落脚的客栈,客栈里经历了那晚夫妻丢孩子、道士追人贩子的住客,给没经历的住客讲述那晚的惊险刺激。
其实对他们来说,不惊险,但听着挺刺激的,蛇仙哟,显灵哟!
正询问账房那女道士住在哪间客房时,就见代晓初和南暮夕正下楼来。
客栈大堂就是一静,随即又嘁嘁喳喳议论起来:“瞧见没?就是那俩道士!”
“哟,还有个女道士?”
“别看人家是女的,可厉害着呢,法力无边,随手扔块石头都是附了蛇仙的!”
“那么神?”
“别听他的,那是蛇仙借她之手惩治人贩子。”
“那也不得了啊,两个道士呢,蛇仙怎么不借另一个道士之手?”
“你这么说也有道理……”
“你要找的就是这二位道长吧?”账房问道。
“嗯。”骆毅打量着正在下楼的两人,他们都穿着道士常服,男的高而瘦,即便内穿厚实的冬衣,看上去仍显得单薄;
但眉清目秀(如果忽略眼眶和鼻梁上的青肿),眼神清澈,似有些不谙世事的懵懂,却又很灵动。
女的比一般女子略高,看来又长了个子,洁净素面因眉骨和下颌线条分明略显刚毅,眼神也有些犀利。
明明还是原先那张脸,但骆毅就是觉得气质上大有不同。
或许是代晓初板着脸的样子,让悄声议论的住客再次息声。
代晓初的表情突然一变,下楼的脚步也快了起来:“呀!”
一个“呀”字,足可表明代晓初的惊喜与意外。
“呀!”骆毅也学着“呀”了一声。
“臭味相投。”李蔚珏悄声嘀咕。
刘菜菜认真看看代晓初,然后问李蔚珏:“就是她把我扔出去的?”
不是都说蛇仙显灵么,百姓口中的蛇仙本来就是刘菜菜,可府城里都传是代晓初扔出的那块被蛇仙附灵的石头,所以刘菜菜这么问,李蔚珏完全听得明白:“嗯,就是,她把你扔出去的!”
刘菜菜看代晓初的目光就有些不善。
李蔚珏偷着乐——他就是不喜欢代晓初这个惹事精,就是不愿意小丫头与惹事精搅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