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于“事业上升期”的代晓初,刚要针对刘菜菜那句“你想得太多”而怒怼,却被南暮夕成功拉回“生意经”上。
倒不是她真的眼里、心里只有赚钱这一件事,更不是因为她大度,而是这几年的经历让她学会了“转念一想”。
她刚才“转念一想”的是——就刘菜菜这样不讨喜性格的孩子,鲍魁都能收留,那如果自己提出加入鲍家这个大家庭的要求,估计鲍魁大概率能够接纳。
那是一个看似冷漠、实则宽和的老人,所以,代晓初暂且将此话题搁置。
反正她都是要去鲍家的,到时候再提就是。
“我这次回来,是想与你们商量合作的事情,”代晓初说道:“与其在冀兖府周边开分店,不如在西平府开;
一来泰山附近的府县已经都纳入我的营销版图,刺激得与我抢食的商人多了起来;
虽说有钱大家一起赚没什么的,但在道教圣地,更多信徒会直接登泰山入道观参拜,而不能去的信徒则消费力不高;
二则我看卖你们家书的铺子并不姓鲍,如果你们愿意,我可以提供资金帮你们盘下一部分铺面,
到时利用你们家卖书的路线,我们可以将两个府城连起来,有你家一个书铺,就有我一个道教用品店;
最好咱两家能挨着,就算不挨着最好也能离得很近,就跟肯德基和麦当劳似的,永远的双生子。”
代晓初只简单粗略地说了说自己的意图,因为她觉得鲍家的孩子都很聪明,开个头他们就能理解全部。
南暮夕不知道代晓初为什么对一个看起来也就十来岁的小丫头说这么难懂的话,但既然说了,好歹得让对方听懂才行。
再者,那个看上去也而不过十三四岁的男孩子应该是读书人,读书人不是最讨厌铜臭气么,当着读书人说买啊卖的,生怕对方反感,所以赶紧为代晓初的话打补丁:
“代道友是说,百姓需要信仰,更需要坚定信仰,所以我辈传经弘道惟日孜孜,无敢逸豫;
但传经弘道途径并不唯一,代道友提出的新方法有望令道法之影响快速遍及四方;
至于说我们的店铺最好能与书铺毗邻,则是为方便朝夕相顾、彼此搀扶,嗯……”
南暮夕顿了顿,眼神瞟向桌上被大卸八块的烧鸡,似乎也不确定接下来的话是否正确,但还是说道:
“虽然小道不知代道友所言之‘啃的鸡’与‘卖的牢’是为何物,不过大体应是两家颇为友好的商铺;
哎,小道实在是第一次下山,眼界狭窄,不过,代道友所教授之事务,小道必然尽力参悟;
也或许,这‘啃的鸡’与‘卖的牢’在民间常见,只是小道孤陋寡闻而已,我们只需领会其友好关系便可。”
唉,代道友的新鲜词太多,他能挨个问明白、记住并理解已经很不容易,有些代道友懒得讲解的,他也不好意思多问。
把赚钱上升到传经弘道层面,字字不谈钱,却句句不离钱,不得不说代晓初真是找了个好队友、好助理。
李蔚珏都情不自禁为他鼓掌:“说得好!”
虽说代晓初那番话本意并非南暮夕所言,但至少有一点南暮夕说中了,那就是“朝夕相顾、彼此搀扶”。
当年代晓初差点被他那个混蛋男朋友给卖到淫寺秽庙,被鲍家人救回来后,为让骆毅安心,李蔚珏提出让代晓初经常出入文家书铺对账、并定期与黄县丞派去运货的人联系为由,让她得以成为冀兖府文家、以及黄县丞书铺的座上宾,等于给予她保护。
代晓初此番提出希望像肯德基与麦当劳般,在相邻的位置开铺子,就是这个意思。
她希望能够继续借助书铺的保护,同时也愿意为书铺提供支持和服务,相互扶持、实现共赢的局面。
当然,代晓初并没有说得透彻,但她认为以李蔚珏的聪明头脑完全可以第一时间领会。
而李蔚珏也确实领会了。
他并不需要南暮夕的找补之词,不过这并不影响他听南暮夕的精彩发言,至少他从中得到一个信息——南暮夕不是穿越者,而且人很聪明。
李蔚珏开始琢磨这件事的可行性。
目前他与冀兖府的书铺并无直接关系,因为就像代晓初说的那样,那些书铺不姓鲍。
这些书铺中大半是冀兖府文家的铺子,里面卖的是黄县丞家刻印坊独家刻印的《三字经》等书籍。
虽然黄县丞也在积极地往冀兖府增设铺面,但其影响力远不如坐地户文家。
现在梁先生已向公众澄清《三字经》的作者是李蔚珏,估计很快“小小少年写出惊世之作《三字经》”就会成为一件美谈。
如果能借着这份热度开自己家的书铺,定会有利于赚钱。
而代晓初想的是,虽然鲍家也算有钱,但终究是小富,家里孩子却不少,且都未婚。
在这古代环境,结个婚或生场病,就能倾家荡产,更何况他们还要供个读书人,更费钱。
代晓初受过鲍家的帮助,她希望能反哺鲍家,帮助鲍家变得更为富有。
同时,也是帮助鲍家几个“待业青年”解决就业问题。
哎,鲍爷爷虽然看着还算健壮,可毕竟也已五十多岁,这在古代已是老年人,却还要开皮匠铺子赚钱养家,而那几个年长些的孙子不事生产,唯独大孙女开个药铺,但记忆中也是不怎么善于经营。
代晓初心里已经把鲍家人当做自己的亲人,当然要为他们着想,同时也不耽误自己的发展。
骆毅的思想却飘远了。
从疏河村到桑柴县、再到西平府,再到千里外的冀兖府,这一条线路,骆毅已经数次听说、遇见、以及亲身遭遇过拐卖人口之事。
那天在西山上,骆毅曾说过“我要搞死天下人贩子”,并不是一时之气,而是她心中真正所想。
她甚至想,穿越前就对社会没有了解,想做什么、能做什么,今后该如何生活,她全无计划;但如今,虽然她只是个小孩子,却已经有了目标,总是比过去要有进步。
但想达到这个目标该如何着手,骆毅却始终没有计划,她甚至都不知该如何计划。
十岁,太小了,凭她自己,啥也干不了啊。
不过此刻,她脑中似乎有了构想。
前有如同造势般的“蛇仙显灵”,后有自动“送上门”的道人——代晓初,身边还有好几个兽妖,尤其那个“蛇仙本仙”刘菜菜,这神神怪怪的,自己鼓捣出点事情,似乎不难了。
“代姐姐,你给我说说你那石头,是哪个砸中人贩子的?”骆毅生怕脑中那灵光一现被错过,不管眼前大家正在讨论什么,自顾提出问题。
“哎呀,对呀,我的石头,那是我送你们的礼物!”代晓初立即起身去翻找她的包裹,从里面一、二、三、四地掏出一堆石头,一共十二个,个个有造型。
“这是我给咱家订制的一套生肖石头摆件,当镇纸也行的;
这些全都是辛悦观的姑娘们亲手选的泰山石,她们听说我是要送给你们的,都可积极了,边雕刻边诵经,特虔诚!”代晓初说。
十二个成年人拳头大小的泰山石,被代晓初按照子丑寅卯的顺序排成一排。
有的是随型雕琢,有的是利用巧色,个个神态逼真,甚至由于原料本身的特质,使得明暗效果突出,更为立体,若光影晃动,没准儿还会眼花地以为它们都活了。
代晓初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也不知道你们的属相,但总出不去十二生肖的范围,所以就干脆订制一整套,对了,我记得小妹是属虎的吧?”
说着,代晓初拿起虎踞形态的石头递给骆毅,骆毅却已经抓起了那坨“便便蛇”,问:“是这块不?真的像一坨便便哎,菜……二姐,你看像不?”
刘菜菜脸黑了。
“南道长,你们修道之人是不是会画符、写咒?”骆毅又问。
她心中的想法在逐渐完善:“你们的经书上有没有记载降妖除魔之法,比如说定身、或是让人昏迷的咒语?”
南暮夕已经被骆毅转移话题给弄得有些发蒙,赶紧积极配合对方思路:“有,可掐诀、念咒、或使用法器、或是风水封印,甚至肉搏也有功法。”
骆毅:“非道门弟子能传授不?”
“这……”南暮夕有些为难:“普通经书可以外传,但教授技能的经书却不能;
这不止是各门各派的秘籍,主要是不达到一定修为不能去参悟那些经书,容易伤及自己性命;
当然,也是怕各门派的秘籍被妖魔鬼怪学去,道门不但无法护卫自己,也将无法护卫苍生。”
骆毅点点头表示理解,但心里有些失望——看来,想为胡泽胤他们搞点“武功秘籍”不大可能了。
“那你们画的符能卖不?要是你们开店可以卖符咒什么的,岂不是来钱快、还赚得多?”骆毅双目灼灼。
“呃……”南暮夕想说,这个问题与上个问题本质上有区别吗?
符咒若是能卖,被歹人或妖物买了去,天下还能太平吗?
“呃什么,能不能啊?”李蔚珏也跟着问。
一向被骆毅嘲讽手无缚鸡之力的李蔚珏也很关心这个问题。
试想,若是他怀里揣一叠符咒,看谁不顺眼就甩谁脸上一张,那不就可以想揍谁揍谁,也不用担心打架打不过了?
校园霸凌?村里打架?老子给你贴张符!
南暮夕:“呃……也许……可能……大概……差不多……不能!”
南暮夕心中哀叹,看着不算傻的两个孩子,怎么尽问傻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