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法？？？
    嘴角一阵抽搐，肉眼可见的，陆晨的表情从期待一点点变得僵硬。
    不是，老子辛辛苦苦忙活了半下午，你就给我这种反馈？？？
    不应该是“眼眶湿润、掩住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手中的食材啪嗒掉到地上，哽咽着扑入我的怀中”这种展开才对吗？？？
    你这幅见了鬼的模样是什么意思？？？
    “你特么再仔细看看呢？”
    咬着牙，陆晨竭力进行着表情管理，一字一顿提醒了一句。
    “仔细看看......”
    秦宛晴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的走近几步，看向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张“画作”。
    似乎是没能辨认出纸上印着的这一坨是个什么玩意儿，她一脸困惑的看了好半天，才隐隐约约产生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又过了十几秒，小秦同志突然张大嘴巴，十分惊讶的惊呼道：
    “是杨老师的《黎明》！”
    说话间，又转头看向另外的纸张。
    “这张也是！”
    “哇！这也是！”
    “都是杨老师的画！”
    “陆晨，这些都是你准备的吗？”
    一连看了好几张纸，秦宛晴瞪大眼睛转头望着陆晨：“是因为我没有赶上画展，所以你想在家里办一次杨老师的画展给我看吗？”
    好！
    感觉剧本回到正轨了！
    “嗯，因为觉得你是为了陪我去动物园才没有赶上画展的，所以有点愧疚。”
    笑容重新出现在嘴角，陆晨摆了摆手，装作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也是为了尽早完成你的心愿，总之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样么......”
    秦宛晴眼神呆呆的，仿佛大脑还没转过弯来。
    而陆晨则是微笑着点了点头，悄悄将手从裤兜里抽出来，已经做好了迎接晴宝“扑进自己怀里失声痛哭”的准备。
    结果下一秒......
    “陆晨，那我先去把排骨炖上哦，等下再来看。”
    “......”
    ？？？
    你说什么玩意儿呢？？？
    看着拎着塑料袋径直走去厨房的秦宛晴，陆晨瞬间愣在了原地，一脸懵逼。
    不是，你哪怕象征性的说句“我好感动”也行啊！
    先去炖排骨是什么意思？？
    好好好，我终于明白你为啥喜欢鳄鱼了！
    原来你也是冷血动物啊！
    不可置信瞪着眼睛，怔怔看着秦宛晴在厨房忙碌的背影，突然，一段尘封已久的记忆猛然向陆晨袭来。
    小学六年级，学校组织了一次“用行动向父母说爱”的活动。
    为了响应号召，他当天回到家后花了一个小时的时间，踩着小凳子给老陆和老张炒了一盘鸡蛋和一盘青菜。
    生怕菜凉了，还特意用盘子盖着。
    结果好不容易等到两人回来，听到的却是......
    老陆：“这玩意儿能吃吗？别把咱干食物中毒了。”
    老张：“你作业写完了吗？有空做饭不如多背两個单词！”
    犹记得当时，小陆晨因为这两句话备受打击，当晚就在日记上愤怒写下“我讨厌爸爸妈妈”的大逆不道言论，并且计划于第二天离家出走。
    虽然因为第二天是周末，可以去公园玩，离家出走的壮举并未能付诸实践。
    但这件事却在小陆晨的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令他很长一段时间都“怀恨在心”。
    当然了，这么多年过去，现在的陆晨早已了解了“华夏父母十分吝啬对孩子的肯定”的特点，也明白了“付出未必有回报”的道理。
    并且仔细想想也对，自己做这件事本来就没有多么上心，连打印都是蹭的公司的打印机，又凭啥期待秦宛晴会感动到不能自已呢。
    嗯，这么一想，自己好像对晴宝的要求确实太“苛刻”了......
    要是换成别的女生，看到这么糊弄的“画展”，不骂自己就不错了......
    一屁股坐到沙发上，伴随着“自我反思”，陆晨的表情逐渐恢复了平静。
    而厨房里也在此时传来了“哗哗哗”的水声。
    应当是晴宝正在洗排骨。
    又看了一眼那个围着袋鼠围裙的背影，目光在浅蓝色裙摆下白皙匀称的小腿上停留片刻。
    默默盘算着等会儿要吃几碗饭，陆晨心里的不满终于彻底消失不见。
    很多事情就是这样，如果能够适当放宽一下对别人的要求，那么人生的烦恼将会少掉很多。
    更何况在很多时候，人是会刻意隐藏自己的情绪的。
    尤其是面对自己亲近的人。
    比如多年之前的小陆晨就不知道，虽然他做的那顿饭很难吃，但是老陆和老张还是冒着生命危险吃了个一干二净。
    再比如现在正背对着他洗排骨的秦宛晴。
    “哗哗哗~”
    水流冲击着不锈钢小盆里的排骨，小秦同志洗着洗着，突然飞快用手背抹了一下眼角。
    溅起的水花晶莹剔透，窗外彩霞如鳞，托着红彤彤的夕阳，像是她红红的眼眶。
    ......
    ......
    差不多十五分钟后，排骨和冬瓜已经进入了电饭煲，距离炖好还得有一段时间。
    淡淡的香气萦绕在小小的公寓里，秦宛晴身穿袋鼠围裙，背着手踱步在客厅之中，像极了一位老艺术评论家。
    “陆晨，这幅画叫《秋日》，是杨老师早些年的作品，当时还是古典主义的风格。”
    “从这幅《缤纷》开始，杨老师就逐渐转向浪漫主义风格了。”
    “喏，这就是杨老师最著名的一幅画，《雪山》，前年拍卖了四百多万呢......”
    一边欣赏一边讲解，小秦同志嘴里不停叭叭着什么“古典主义”、“浪漫主义”，听的只知道“抽象主义”的陆晨一头雾水。
    “就这卖了四百万？”
    凑到一张纸前面看了又看，他实在搞不懂这样一副看
    起来平平无奇的画为啥能卖这么贵。
    梵高、毕加索等人的画卖的贵他能理解。
    毕竟众所周知，越是看不懂的画艺术价值越高。
    可这幅《雪山》一点也不抽象，甚至还有点写实，就像是拍的照片。
    “哎呀，原画是很大的。”
    秦宛晴张开双臂，在空中画了个半圆：“如果能看到原画的话，你就明白它为什么值这么多钱了。”
    “哦，我觉得看到原画我也不会明白。”
    陆晨撇撇嘴，将目光移向另一张纸。
    画中是一个只穿着内衣的女人，非常具有艺术性。
    这也是陆晨唯一感兴趣的一幅画作。
    “所以这张画叫什么？包二奶？”
    “唔？为什么叫......你讨厌死了！”
    秦宛晴先是一愣，接着小脸瞬间就红了，气鼓鼓的打了陆晨肩膀一下：“不许侮辱艺术！”
    陆晨皱眉：“我知道是艺术，可艺术也有名字吧。”
    “......不知道，我又不是百科全书。”
    小秦同志噘着嘴巴嘟嘟囔囔，应该是之前也没看过这幅画。
    不过她倒是有探究精神，立马就拿出手机搜索起来。
    只是搜了好半天，终究也没查到洋葱先生曾经创作过这样一副艺术作品。
    “奇怪诶，怎么查不到呢......”
    “我拍个照片发给老师问问吧......”
    举起手机，秦宛晴打算请教专家，誓要搞明白这幅明显不同于杨聪绘画风格的作品叫什么。
    但还没等她拍照呢，陆晨却突然伸手拦住了她，表情好像有点尴尬。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大概不是洋葱先生的画。
    而是某不正经交友软件的广告。
    当时自己打印的时候选的是“打印该页面所有图片”，而那个收录画家作品的小网站好像是有几个页面广告的。
    就说这张怎么这么突兀呢......
    “咳，别问了，艺术保留一点神秘性也挺好的。”
    “可是这张画很特别啊......”
    秦宛晴抿着嘴唇，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杨老师一般都是画风景的，很少有人物像，更何况是这种风格的，所以我想这幅作品一定有它独特的创作背景。”
    “.......”
    独特的背景？
    确实有，就叫——
    真诚交友，全国可飞。
    “那啥，背景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能从这幅画里感受到什么。”
    陆晨一本正经的摇摇头：“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我想这才是艺术的本质。”
    “也对哦......”
    秦宛晴被忽悠住了，默默放下手机，与陆晨一起“欣赏”起了这幅特殊的作品。
    三分钟后。
    “陆晨，我为什么越看越觉得它像是照片......”
    “你别管它是不是照片，你就说你感受到了什么。”
    “感受到了它很大......”
    “除此之外呢？”
    “没有了......”
    “嗯，那说明你跟我的审美差不多。”
    陆晨转过头来：“所以我认为杨老师想表达的是，大就是美。”
    “真的么......”
    小嘴微微张大，秦宛晴总感觉这个内涵很低俗。
    可她确实也没感受到别的什么，一时间不由得对自己的专业素养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而陆晨见终于忽悠过去了，也在心里松了口气。
    “行了，不说这张了......这幅画你认识不？”
    伸手指了指另一张a4纸，他企图赶紧揭过这个话题。
    秦宛晴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眼神稍稍愣了一下。
    湛蓝的晴空、金黄的麦田......
    她不仅认识，甚至三个小时前还刚刚见过原作。
    “陆晨，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犹豫了一下，小秦同志决定跟陆晨坦白。
    虽然有些担心陆晨会因为这件事而生气，虽然自己一直有跟袁林皓保持距离，虽然自己并没有收下后者的《希望》，但她还是觉得自己不应该瞒着陆晨。
    “那个......”
    拉着陆晨在沙发上坐下，秦宛晴双腿并拢，有些紧张的捏着手指。
    她低着脑袋组织了好半天语言，这才抬头看向有些茫然的陆晨，深吸一口气小声说道：
    “我中午的时候去跟一个男同学见面了，没有提前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