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还没出来?”绿枝走出库房,见主屋那边还关着门,便问青桑。
青桑正坐在门前发呆,听到绿枝的声音顿时回神,站起了身。
她答道:“啊、啊对!小姐还没出来呢。”
紫菀也跟在绿枝后面走出了库房,闻言向主屋望了望。
紫菀道:“我记得我们进库房时,小姐不是也差不多那时候进了屋?都这么久了,小姐一直待在里面吗?”
昨天绿枝被安珞带去了安瑾那边,紫菀一个人就没能将嫁妆单子上的东西全都清点完,而福安堂那边定的是今日之内就要将失物送来。
因此回府后,两个丫鬟便进了库房加急清点,直到此时才弄完。
青桑见是紫菀问她,本不想回答,但又想起紫菀昨天还帮她求情……
“对,小姐一直没出来,连午膳都没吃,只让送了两盘糕饼,叫了两次茶。”青桑道。
绿枝和紫菀愣了愣,对视了一眼。
她们是在库房吃的午饭,想也知道定是小姐特意吩咐人送来的。
只是小姐竟是自己都没吃,就记挂着她们吗……
两人都不说话,青桑想了想便凑近了紫菀,小声问道:“小姐这是在屋里做什么呢?让人搬了好多工具进去……你们之前买回来的是什么呀?那一包包的,小姐都拿进去了。”
青桑的声音压得很低,绿枝并没听到,紫菀看了青桑一眼,却是摇了摇头。
其实她大概能猜到,小姐应是在制药,毕竟不管是那日施针救人,还是今日买药材,她都在场。
——但这不是丫鬟该打听的事。
她含糊道:“我也不知道小姐在做什么……”
紫菀这话青桑可不信,她觉得紫菀就是不愿意告诉她,怕她分了小姐的宠罢了。
她低哼一声,又不搭理紫菀了。
屋中,几个丫鬟的对话清楚地传入了安珞的耳朵里,此时她的药正制到最后一步。
这药非是以蜜成丸,而是要以血虹草的药汁来混合,其中还要加上最为重要的一味药引。
安珞抽出腰间软剑,手腕轻抖,软剑便整个绷直,寒锋闪烁。
她略一思索,撩起袖子,在左上臂的内侧迅速划下一道——
一丝红线顺着白玉般的手臂蜿蜒向下,由指尖滴落入钵内,融合进药汁中。
安珞算着剂量,待到血液足够后便收了手。
她剑拿得稳,下手的位置也特意挑选过,右手在左上臂处一点便止了血,又将胳膊上残留的血迹清理干净。
以符主之血为引,御忠血脉之仆,这便是影符。
在安珞曾找到的那本书上有记载,影卫最初,乃是制成影符者的家仆,他也是最初的影符之主。
这第一代符主为了确保家仆的忠诚,便制出了一种特殊的毒药。
中此毒者,每逢月圆之夜都将疼痛难忍、五脏六腑均如万蚁啃噬,直至三十岁时,将血液倒流而死。
同时,此毒无解,所谓的解药只不过是抑制——或者说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控制之物。
解药需以血为引,服下后不会再三十而殁,也无需再受月圆疼痛之苦,但同时解毒者将发自内心地臣服于供血者,无法再生出半点忤逆或背叛的意图。
而最重要的一点是,此毒会通过血脉传承,一旦成为影卫,将世代忠于影符之主,直至血脉断绝的那刻。
于是几百年间,影卫就这样四散渗透到了世间各地,拉出了一张盘根错节的网,网住了整个天下……
如此阴毒的控制之法,在安珞看来实在有违天和,影符这东西更是不该存在于世。
也正因如此,她上一世在得知影卫发生意外、几乎尽殁后,才会觉得是天意……毕竟对影卫们来说,死亡未免不是一种解脱。
再加上当时的她忙于征战、分身乏术,而影卫之间的联系网又已经支离破碎,她便没能再去寻找那些失散影卫的下落。
可现在,那场意外还未发生,或许……她能找到办法,给他们真正的自由。
待到安珞将药丸装瓶,正听到一阵喧嚣声向着漱玉斋而来——
算算时间,该是有人来归还她娘的嫁妆了……
“快点!搬这么点东西就走这么慢,没吃饭吗!”
孙氏阴沉着一张脸,怒斥了身后的下人们几声,又转回头来,继续快步走着,满眼焦躁。
今日已经是她女儿手腕受伤的第三日了。
本以为只是小伤不日便能痊愈,却不想过了两天,反是越发严重,到了今日下午,翡儿的整个小臂都痛了起来!
看着女儿痛苦难耐的样子,孙氏也是心急如焚。
不说那两个快住在翡儿院子里的府医,便是外面的大夫她也先后请了五六人,却没有一个能看出翡儿的手腕到底是什么毛病,更别说为其施针开药!
如今她也是实在没办法了,只能想着这解铃还须系铃人。
她特意从老太太那讨来了这送还东西的差事,就是希望能借机卖安珞个好,从而得到治这怪伤的法子。
眼看着漱玉斋的院门就在眼前,孙氏不得不低下头掩住眼中焦色,使劲抿了抿唇——
“珞儿呢?珞儿!快出来!二婶给你送东西来了!”方一跨进院门,孙氏便扬声喊道。
此时,她的脸上已满是和蔼而慈爱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