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1章 梦醒祠堂
作者:LTS蓝十一   女将重生一睁眼,敌国闻风又丧胆最新章节     
    从梦中醒来之后,安珞并没有立刻起身。
    她依然保持着醒来时的姿势,默默感受着手掌下的震颤,彷佛胸腔中跳动的那颗生长于娘亲的腹中,也曾在娘亲体内跳动过的心脏。
    但安珞并没能躺得太久,因为就在她醒来后不久,她爹便又来漱玉斋寻她了。
    昨夜,将陈氏关押进柴房之后,安珞和安平岳两人便各自回去休息。
    只不过安珞是回了漱玉斋,安平岳却并未回自己的主院。
    虽然在女儿面前,安平岳并没有将自己的心绪表露的太明显。
    可实际上,突然间发现妻子并非病逝,而是为陈氏所害——甚至陈氏也是因为他的当年的过错,这才会引狼入室入室而来,安平岳一时间也实在是难以释怀。
    目送女儿离开后,他本来也该回去休息,可当时他满心所念所想的都只有慧沁,恍惚间也不知自己走到了何处,只记得回过神来时,他已身在祠堂之内。
    慧沁……
    祠堂内烛火通明,他静静望着亡妻的牌位,心中却早已被无尽的愧疚和思念溢满。
    在摇曳的烛光下,安平岳惝恍间回想起了很多事。
    从最初他与慧沁的相见,到后来有了珞儿、也是陈氏进府之后,他每次回府时见到的、慧沁越发消瘦的身形,和愈来愈没有血色的脸……
    ……那时他究竟是怎么就信了慧沁所说的并无大碍?
    如果他能早日警醒,亲自寻来大夫为慧沁看诊,是不是当时就能发现慧沁被害,找出救她的办法来?
    如果他当日能更加谨慎、不喝那杯酒,是不是那一晚就不会与陈氏发生错事,不会伤了慧沁的心,不会让她宁可自己一人将病痛全部忍下、也不愿说与他半点?
    如果他能从一开始就察觉到清和道的存在,能从一开始就保护好自己的妻子和女儿,是不是这一切都不会发生,珞儿根本不会遭遇那么多的危险和伤害,慧沁也不会离开?
    安平岳心中有千万个如果和懊恨,可他如今唯一能做的,似乎也只有望着亡妻的牌位忏悔或是发呆。
    他不记得自己究竟在祠堂待了多久了,只是待到后来,不知不觉间疲倦上涌,他就那么在祠堂中睡了过去。
    睡去之后,安平岳竟也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又一次回到了边城将军府中,慧沁曾住过的那个院子,只是这一次,那院中终于不再是空无一人——
    ——慧沁就站在院子里面!
    十几年了,无论是现实还是梦中,安平岳都曾无数次地回到那个院子。
    可只有今天,他终于第一次、再次等到了慧沁的出现!
    看到慧沁的瞬间,安平岳只觉得心头一震、瞬间便僵立在了原地,整个人都手足无措了起来。
    而慧沁看到他的出现,似乎也有些惊讶,她仔细地绕着他走了两圈,又上下打量了他两眼,笑着说他竟然都老了,真是好久不见。
    而慧沁还是他记忆中十几年前的模样,丝毫未变。
    安平岳已经不记得自己究竟是如何才压下了心头的紧张,又是如何鼓起勇气、与慧沁重新开始了交谈。
    慧沁似乎问了他好些话。
    瑾儿即将迎娶的裴家小姐为人如何,珞儿最擅长的是骑马还是射箭,他以往身上的旧伤可都已痊愈,近几年边关还有没有战事,以及徐太师府如今是否安然……
    她一样样问,他便也一样样地答。
    她问了好些,他便也答了好些。
    一直等到慧沁将所有想问的都问完后,他犹豫了片刻后,却还是忍不住也向她发出了一问——
    “慧沁。”安平岳轻声唤道,“过去的这些年中,你从没来梦中看过我,可是……因为心中一直都对我仍有怨气,这才不愿与我相见?”
    听到安平岳这一问,徐慧沁面上原本的笑容微顿,她转头看向安平岳,却是沉默了几息,又转开了视线。
    “我的确气过、也怨过……尤其是刚有了珞儿,陈氏上门后的那几年。”他听到慧沁说道。
    听到慧沁提起陈氏,安平岳顿时记心中一慌。
    其实在陈氏上门、徐慧沁去世前的那三年中,他们除了陈氏刚找来时草草说过几句,之后却是默契地谁都没有再提、一句都没有再谈。
    安平岳不得不承认,当时他心中还抱有一丝侥幸,似乎只要一直对这件事避而不谈,时间久了后、便能装作从未发生过此事,他与慧沁的关系也能慢慢回到从前。
    可后来慧沁的离开,却又让他无数次后悔,自己竟从没有好好向慧沁解释、解开他们之间的这份心结。
    而事到如今,他终于再次见到了慧沁、终于又有了机会!可当安平岳真想要向妻子解释些什么时,却又发现自己竟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能解释什么呢?难道能说这一切都不是他的错,他也是被人算计、这与陈氏共度了一夜?
    ——不,那就是他的错,即便是因为被设计才会醉酒,即便是因为清和道的阴谋才有了安珠、他也并不无辜,也依旧无可辩白。
    更何况……他错的也不止是那晚。
    他不光当年没能保护好妻子,这些年里、他也同样没能保护好他们的女儿。
    若非这次,珞儿查出了妻子真正的死因、告诉他了这一切。
    他甚至可能一辈子都会蒙在鼓里,不知女儿独自面对了那么多的危险,也让害死他妻子的人一直逍遥自在……
    他实在错的太多,如今也只能希望自己此时醒悟、还不算太晚。
    “我本来也依旧还是怨你的……”
    看着沉默的安平岳,徐慧沁却只是微微笑了笑,又继续说道。
    “……可我见到了珞儿,你将珞儿养得很好,我看着实在欢喜,所以……我可只破例原谅你这一回。”
    她了解安平岳,自然也明白他沉默之下的所有愧疚和懊悔。
    就当看在珞儿的面子上吧,十几年的时间都过去了……她便勉强算他是恕了罪。
    “保护好我们的女儿,岳哥……”她最后说道,“别忘记我……我就在你的心里面……”
    ……
    听到他爹说昨晚也梦到了娘亲,安珞不由心中一顿。
    她并不确定,她爹昨夜的梦是否也是源于忆梦香的效果,但至少值得高兴的还是,昨夜她与她爹、似乎都解开了心结。
    与女儿讲过昨晚的梦后,眼看着时间差不多,安平岳便也准备就此动身前往徐太师府了。
    慧沁并非病逝、而是死于陈氏和清和道加害的这件事,他理应去告诉岳家知晓。
    安珞本还想要与安平岳同去,但却被她爹给拒绝了。
    其实安平岳已经预见,自己此趟前去,怕是少不了会惹得岳家怒火,毕竟慧沁被陈氏联合清和道害死一事,根本的责任还是在他身上。
    更别说这么多年过去,他连其中的异常都没有丝毫察觉,还是靠着女儿独自追查,这才找出了真相、为慧沁报了仇。
    若珞儿与他同去,就算是看在珞儿的颜面,岳父岳母也定然会对他有所收敛,可这些本就都是他的过错,便是岳家为此再怎么发怒,那也都是他本该领受的……他不想在这件事靠珞儿去抵挡。
    而除了告知慧沁的事情、商讨如何处置陈氏外,珞儿与清和道、还是前两日宫宴上与五皇子的那些事,他也都得一一与岳家说个明白。
    他答应了慧沁要照顾好珞儿的,以前没有做好那些事、便从今日再重新开始,这一次、企图伤害他们女儿的那些人,一个都别想逃开!
    将她爹送出漱玉斋后,安珞便回到房间,思索着又重新配置了一瓶药。
    他爹既不带她同去太师府,安珞便也没有强求。
    其实她这一趟即便不去,对于外祖父、外祖母和她爹会商量出要如何处置陈氏一事,她心中也大概有所推断。
    陈氏与清和道勾结、杀害她娘亲,光凭这一点,陈氏除了以命相偿外、都不会再有第二条路可选。
    虽然安珞并不嗜杀,但对于陈氏这杀母仇人,她并不吝啬亲手动手、送陈氏下黄泉。
    只是眼下的时机实在是有些特殊,毕竟后日就是她大哥大嫂的婚期了。
    就算他大哥其实并不在京中,可临近婚前家中见血,这终究还是不吉。
    尽管她心中深恨陈氏,却也不愿因陈氏触了大哥大嫂的霉头,便让陈氏再多活几日,等多些日子再死,也并不会有什么妨碍。
    更何况以安珠如今齐王侧妃的身份,陈氏虽只是她爹的妾室,却也毕竟是安珠的生母,怕是避免不了也会多少吸引到一些零星的关注。
    若此时直接将陈氏在府内诛杀,万一碰到个闵景耀那种不长眼的,日后非要借此生事,非要扯个什么滥用私刑、草菅人命的罪名,那也终究还是个麻烦。
    而如果想要一个稳妥一点、也更适合眼下时机的办法的话……安珞猜测等她爹从外祖家回来,应该就要备车、将陈氏送去京外的庄子上了。
    而等到了庄子上、过了她大哥大嫂新婚的这一月,想来用不了多久就会传回消息,说陈氏已经在庄子上病逝而亡。
    ……其实这样也好,毕竟若只是三刀六个洞、直接杀了陈氏的话,未免有些太便宜她了。
    既然是要病逝,那自然少不了要吃药的对吧?
    她特意在为陈氏配置的这瓶药中,加了大量的血枯草,虽然还比不上真正的血蛊,但也能让陈氏稍稍体会一下,自己体内气血一点点衰竭的感觉、究竟是什么样……
    安珞这边还在潜心为陈氏配置着新药,那边安珠却也正因着陈氏被关的事、在心中悄悄计较。
    昨日陈氏一意将璇玑轩包括安珠在内的所有人赶去偏院时,闹出的动静可实不算小。
    安珠当时还因着此事又与陈氏吵了两句,自然也是因此格外在意、陈氏昨晚究竟是要做些什么。
    因着在意此事,安珠昨夜一直睡得很浅,还特意在睡前吩咐了自己的丫鬟小蝶时刻关注着府中——尤其是璇玑轩那边是否有什么动静,一旦有了什么消息、便立刻报给她知晓。
    结果昨晚安平岳派人将陈氏押去柴房时,并没有刻意避着旁人,陈氏一路上大吵大闹,也被不少下人们听到。
    是以昨晚陈氏刚出事不久,安珠便被小蝶叫醒、告知了这个消息。
    刚知道时,安珠还有些恼怒,想着宫中派来的教导嬷嬷还住在府中,只觉无论是陈氏还是安平岳,都像是故意想让她丢脸一样。
    可冷静下来后,安珠很快又意识到了不对。
    虽说陈氏最近的确疯疯癫癫的,做什么都不足为奇,可安平岳她自认多少还有几分了解,若非真发生大事,他实在不太可能连夜就这般大动干戈、将陈氏关去了柴房。
    毕竟这么多年以来,陈氏虽一直不受宠,但安平岳也从不曾有意苛待于她,突然如此、这原因一定在陈氏身上。
    有了这般推断后,安珠便又让小蝶去打听,陈氏究竟在璇玑轩做了什么。
    只是这打听来打听去,安珠却发现府中下人们对此事众说纷纭,唯一能确定的是有不少下人们看见,陈氏被押走后,安珞也一身血衣地从璇玑轩离开了。
    ……安珞?血衣!?
    安珠刚得知这消息,面上实在没忍住露出了几分古怪的神色。
    她实在想不通,安珞是怎么会穿着一身血衣出现在璇玑轩的。
    难不成是安珞受了什么伤?是陈氏伤的她吗?
    其实想想,若昨晚真是陈氏伤了安珞的话,凭安平岳对安珞的那种宠爱,还真有可能因此将陈氏关去柴房,
    但陈氏无缘无故的,突然袭击安珞是做什么?她又是如何深夜把安珞引到无人的璇玑轩的?
    更何况那安珞可是连那北辰蛮子都能打倒的夜叉,就凭陈氏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地女子,又怎么可能伤得到安珞分毫?
    虽然心中无比怀疑,但安珠一时间也想不出别的什么可能,便只能先让丫鬟小蝶再去打听了一下漱玉斋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