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晏说道:“让他进来。”
张文才走进来,捂着肩膀说道:“参见刘刺史。”
“你肩膀怎么了?”
“回禀刘刺史,今天上午来了一批人,自称是朝廷御史,我是被他们的人打伤的。”
“因何打伤你?”
“我们在那里挖水渠,这些人骑马而过,说我们挡住了他们的道,不分青红皂白便开始打人!”
“朝廷御史?”刘晏疑惑起来。
一边的元载说道:“必然是与长安政局有关。”
现在江东到处都在传建宁郡王这个扬州大都督要被罢免,甚至可能扣留在长安。
长安眼下来御史,已经不可能有其他原因了。
“那御史人何在,为何到了苏州,没来我的衙门?”刘晏疑惑起来。
“当然是先去了顾陆朱张那里。”元载站起来,来回走了两转说道,“御史先去那里,看来这位御史来者不善,如此说来,长安局势不妙?”
“长安局势如何,我并不知晓,但来了苏州,无缘无故打人,那便是触犯了律法。”
刘晏的语气很温和,但很严肃很认真。
他擅长理财,擅长处理繁琐公文。
他的性格本来就是严谨的,听到这样的事,自然是马上要摆出理和法来。
“派人去寻那打人之人,抓到刺史衙门,我要亲自审问。”
当天傍晚,刺史衙门通缉昨日伤人之人的消息便传了出去。
天黑之前,贺锡便知道了此事。
他笑着对刘亮说道:“刘御史,看来这位刺史够硬啊!知道我是御史的人,还敢下通缉令!”
刘亮冷淡地说道:“明日我去让他给你道歉!”
第二日上午,刘晏正在办公,有人通报御史来了。
刘晏命人叫来元载。
元载原本在常州和润州,也是因为精盐要北上,刘晏给他写信,他这才来的苏州,不曾想遇到了御史到苏州。
元载说道:“这御史来者不善,想来是为利益而来,我们先拖住他,等长安的消息。”
“现在只能如此,但打人的人要抓!”
“士安就不能变通?”
“不能,否则王法何在?”
“若是大王没事还好,若是大王有事,你把御史的人抓了,会遭到报复。”
刘晏很严肃地说道:“我做事不为大王,而为大唐。”
元载也不多劝,他了解刘晏的为人。
话不多,但办事极其认真,甚至较真。
等出去后,看见刘亮,简单的寒暄下来,便引刘亮等人进去。
进去之后,刘晏第一句话却是:“听闻昨日御史下面有人伤人?”
刘亮冷着脸说道:“刘刺史不关心大事,却关心这等小事!”
“伤了百姓,并非小事。”
贺锡开口说道:“怎么,你是想问罪御史么!”
“打人者是御史?”
“是我!”贺锡嚣张地说道,“我打的,你能如何!”
“阁下为何伤人呢?”
“挡了御史的道,抽几鞭子算客气了。”
“既然如此,来人。”刘晏一声令下,便有衙差走进来。
“怎么,刘刺史想抓我?”贺锡大笑起来。
“你打人是犯了法。”
“刘晏,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处境!”
“这与本官是何处境无关,把这位抓起来。”
“你敢!”刘亮突然猛派桌案,怒道,“他是本御史的人,谁敢动他,就是对本御史不敬!”
刘晏叹了口气,淡淡说道:“抓人!”
那些个衙差立刻过来将贺锡拿下。
“刘晏!你是不将本御史放在眼里了!”
“带下去!”刘晏轻声说道。
贺锡想挣扎,被衙差扣下去。
贺锡大声笑道:“刘刺史,你可别后悔,你依仗的建宁郡王现在已经被免去所有职务!”
刘亮也放出狠话来:“刘晏!本御史此次前来苏州,本想保你,但未曾想到你连本御史的人都敢拿!这是你自己找的!”
贺锡被带了下去。
刘晏说道:“御史来苏州,不知何贵干呢?”
“哼!刚才不是说了么,建宁郡王已经被免职!”
“那和御史有何关系?”刘晏疑惑道。
“让他们都下去!”
刘晏吩咐其他人都下去。
刘亮看了看元载,问道:“你是何人?”
“我是扬州大都督府判官元载。”
“你就是元公辅,好,你也好好听着。”
“洗耳恭听。”
“现在建宁郡王被免职,朝廷准备委派新的官员过来,建宁郡王在江东图谋不轨之举已经被朝廷知晓,所有与他有关的人,都会被处理,包括二位!”
说到最后“包括二位”四个字的时候,刘亮故意拖长音。
“如此说来,御史是来兴师问罪的?”
“是!”
“那可有朝廷降罪文书?”
“文书是迟早的事,这件事事关重大,本御史先过来提醒二位。”
刘晏和元载对视一眼。
元载立刻从这套说辞里发现了猫腻。
若是长安局势已定,刘亮就不会这么说了,而是直接带着中书省的文书过来。
“二位也不想因此事被发配到岭南吧?”
“阁下有何高见?”元载立刻抢在刘晏前面问道。
“也没什么,建宁郡王在江东的产业,都拿出来,两位可安然无事。”
“这……”
刘晏正要说话,又被元载抢先了。
元载说道:“这些产业都是朝廷的!”
“哈哈哈,别以为本官不知道你们在中间拿了多少钱!这些产业以后名义上还是朝廷的,但必须有一部分给到我们!”
“你们?”元载笑道,“你们拿得起吗,谁敢拿?谁有这么大胆子拿?”
“户部侍郎、侍御史王鉷王公拿不拿得起?”
元载故作震惊,站起来说道:“当真是王公?”
见元载被震慑到,刘亮很满意:“自然是!”
“这些都是……”
刘晏又准备说话,却还是被元载打断了。
“事关重大,我来说服他。”元载对刘亮说道,“还请御史在苏州待些时日!”
刘亮站起身说道:“给你二人些时日考虑也行,你们只有两种选择,一是投靠王公,二是被发配岭南,甚至可能死!”
“多谢御史!”
“对了,把贺锡放了。”
“放心,我们好好款待他数日便放人。”
“谅你们也不敢乱来!”
刘亮走之后,刘晏问元载:“公辅意欲何为?”
“这御史并未带中书省文书,说明不是右相下的令,右相行事缜密,大王被罢免的诏令尚未发布,右相不会乱来,只可能是王鉷那头蠢猪!”
“公辅之意是王鉷擅作主张?”
此时,远在长安的王鉷急得团团转。
他已经命人八百里加急往苏州赶。
精盐碰不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