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就巧在，那个医生在医院里没少帮我忙。
    毕竟那时候我还年轻，照顾不好病人，总出错。
    他见到我有困难的时候总会来帮助我，一来二去，我们俩也就好上了。”
    说到这里，赵婉眼底浮现一丝笑意，可很快又变成了哀伤。
    “但他工作实在太忙了。
    每天都有很多人来咨询。
    你说放在现在这个社会，需要心理咨询的年轻人也挺多。
    以前那年代，哪有什么人需要心理咨询啊。
    可偏偏就是因为他长得俊，身边总有一堆女病人喜欢围着他。
    奈何我只是一个护工，无法时刻盯着他。
    我也知道，彼此需要自己的空间。
    慢慢的，我们变得越来越有默契。
    上班时间从来不打扰对方，有时候医院病人多，我们也就开始各忙各的。
    时间久了，我甚至都快忘了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对象。”
    边说着，赵婉抬手抹了把湿润的眼角。
    刘美吟贴心的拿出一张纸巾递了过去。
    陈欢和宋哲听到心理咨询的时候，心中猛然一咯噔。
    这么巧么……
    那么，是否代表赵婉也会？
    他们这次没有打断，而是沉默吃着菜，继续听她说。
    “虽然我们交流的次数越来越少。
    好在每一次见面，让我们之间的感情更稳固了些。
    后来他在医院午休的时候向我求婚，我应了。
    那时候，我以为自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赵婉嘴角带着笑意，可眼角的泪水却不住的往下流。
    她深深吸了口气，“可好景不长。
    他居然外头有了别的女人，和一个病人好上了。
    多可笑啊，一个心理医生，居然和自己的病人……”
    赵婉说着说着，笑的凄厉，笑的绝望。
    拿着筷子的手，用力地戳着碗里的饭。
    眼眸中尽是恨意。
    “热恋的时候，说的好听。
    两个人一起打拼事业，等攒够钱了，就结婚。
    那天求婚，所有同事都是见证人。
    没想到才过没多久，就成了一场笑话。
    刚开始是护士告诉我，我不信。
    紧接着从每个人的口中听到风言风语，我还是选择相信他，不会背叛我。”
    赵婉的声音变得扭曲，“直到我又一次给他去送饭。
    亲眼见到他和一个女人在诊室内做着一些情侣喜欢做的事。
    当时我也年少气盛，推开门后，一把上前将两个人分开。
    在诊室看着他们衣衫不整慌乱的模样，我就觉得好笑。
    不少围观的护士和病人都往这边看。
    那时候的医院哪分什么住院部、门诊室的。
    一群人把门堵得水泄不通。
    当我亲眼见到这一幕的时候，早已彻底失去了理智。
    不顾周遭指指点点，上前连扇了那女的好几个巴掌。
    我骂她下贱、不知廉耻。
    可他居然还护着那女的，说早就和我分手了，是我纠缠不清。
    所有人都知道我们即将要结婚的事，怎么可能分手？
    听着他睁眼说瞎话，我心头更是怒火上涌。
    边上有什么我就拿什么去砸他。
    直到我拿起桌上的听诊器就往他身上打。
    那女的看到居然还帮忙上去挡，真是一对恬不知耻的狗男女。
    那听诊器的一端是金属做的，我那一下没分轻重，用力甩过去的时候划破了她的脸。
    周围的人这才发现出大事了，连忙把我拉开。
    我不服，明明犯错的是他们，为什么要阻止我？
    当时这件事闹得不可开交，院长下了处分。
    他被剥夺了心理医生坐诊资格，而我也丢失了护工的饭碗。
    就这样，我这第一份工作，七年，就这么结束了。”
    “那被毁容的那个女的呢？后来这件事怎么处理的？”
    刘美吟深知那个年代的女人，把容貌放在第一位。
    就算放在现在，哪个女孩子能接受自己脸被毁了！
    “那女的？”
    赵婉冷笑，“赔了我三个月工资。”
    “然后这件事就这么算了？谁来补偿你的损失？
    犯错的明明就是他们！”
    刘美吟听的气愤无比。
    “这件事应该并没有这么容易结束吧？”
    陈欢在二队的时候接触了不少类似的案件。
    最是关于女人的案子纠缠不清为多。
    赵婉点点头，“这件事确实没有彻底结束。
    那女的在治疗过程中，他一直陪着。
    甚至到后来，他悔婚了。
    明明做错事的是他，落下骂名的人却变成了我。
    我从和他的合租房里搬了出去，彻底分手也就不到一个月。
    我发现自己居然有了他的孩子。
    这么狗血的剧情，我以为只有在小说里能看到，没想到有一天居然会落到我的头上。
    我没了工作，所有积蓄都拿来赔那个女人的治疗费了。
    更别说去做什么人流手术。
    那时候我就在想啊，生吧，生下来把孩子丢给他，气死这对狗男女。
    反正他也不打算和我结婚了。
    反正他说要娶那个女人，就算容貌尽毁，他也要娶她。
    多感人啊……”
    赵婉抬头仰望着天花板，昏暗的客栈灯光摇曳，女人的泪痕成了她过去情感的见证。
    几个人默默听着，没有说一句话。
    而就在此时，一声突兀的声音从楼上传来。
    崔明：“哟，讲故事呢，我也来听听。”
    大概是这几个人收拾好了房间，在房间内也是无趣。
    他迈动步伐，两手插在兜里，下了楼。
    “没想到大妈的感情史这么丰富啊，来跟我说说，后来这孩子你到底是送没送过去啊？”
    他半猫着腰，一张极为欠揍的笑脸迎面看向赵婉问道。
    说到这里，赵婉也没心情和崔明拌嘴。
    她摇头，“结束了这第一份工作之后，身无分文，我又回到了自己生长的村子里。
    挺着个大肚子，在村里就是个笑话。
    可我除了回家，根本没地方可去。
    好在我父母在我还小的时候就走了，只剩下弟弟妹妹。
    等孩子出生了，看他这么可爱，也不想再送出去了。”
    “你不是说你孩子很早就离开你了吗？”
    宋哲眉头微蹙，还是不由得问了出来。
    赵婉苦笑，“是啊，刚出生就离开我了。”
    “这孩子也太可怜了。”
    崔明坐在一旁，撑着下巴连连仄声。
    “是送给别家养了？”
    刘美吟沉思，那个年代确实会有家庭因为养不起孩子，送给别家养的。
    更何况还是这么个小山村里的事儿。
    赵婉没有答话，沉吟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