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毫无反抗也就罢了，毕竟他年纪大了，如果对方真是个当世一等一的高手，那太傅死在这样的高手手下，也不过分。
    可凶手是如何让整件事情发生的是滴水不漏，且毫无声响的？
    要知道太傅的府邸可是常年有府兵把守的。
    凶手想要来去如风，杀人不留痕迹的话，反而会暴露他绝世高手的身份。
    毕竟这样的人少之又少，赵绰只需要借助朝廷的力量和名义对留在洛阳城的这些人进行调查，一问便知。
    然而这几位高手都表示并没有对太傅动过手。
    他们各自都在充足的不在场证明，也都以各自的信仰和门派以及武功发过毒誓。
    这就奇怪了，不是高手所为，那又会是谁干的呢？
    赵绰调查许久，却始终没有发现，最后连杜述的儿子都看不下去了，上书劝说赵大人不必执着于他父亲的死。
    赵绰为了案子拼尽全力，连死者家属都觉得于心不忍的这种场面实在是少见。
    赵绰的办案能力毋庸置疑，连他都破解不了的谜案，其他人恐怕更不用想了。
    因此这案子也就成了悬案，成了连赵绰都破解不了的悬案。
    卷宗中，赵绰也解释了为什么要从隋炀帝二下江南这里开始讲述。
    因为他查到最后，实在是没有了方向，他只能从作案动机这个角度切入。
    他将嫌疑人认定为隋炀帝杨广。
    他认为隋炀帝是有杀人动机的，毕竟杜述当着群臣的面斥责皇帝，就算是再温和的皇帝恐怕都会气的口吐鲜血。
    更何况对方还是杨广。
    可杨广的表现太反常了，反常的让人觉得他好像是另有所图似的。
    而且杜述朝堂进谏和他的被杀根本就是一前一后，稍微有点头脑的人都会忍不住的将两件事联系起来。
    可赵绰还是没有证据，隋炀帝的手下里也并没有这种可以出入太傅府还能全身而退的人。
    因为隋炀帝的性格是那种无比残暴的，他周围的那些个打手也个个都是莽夫。
    以宇文化及为首的这帮人，一旦接到皇帝的命令，是会直接带着人杀进府邸，当着人家家里人的面戳死目标的。
    这种刺杀的手段实在不是隋炀帝和宇文化及的风格。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太傅死后不久，就传出洛阳城闹鬼的消息。
    有人在深夜看到一对眼睛和一只舌头就那样堂而皇之的在半空中游荡。
    那眼睛就是光滑圆润的眼球，黑色的眸子瞪得老大，看得人是不寒而栗。
    而那舌头则是半截的，人们甚至还能看到上面的舌苔，这个鬼显然是上火了，舌苔很重，偶尔还会滴答下来一些散发着恶臭的液体。
    估计是这只鬼的口水。
    那场面别提有多诡异了。
    因为这只鬼在洛阳城连续游荡了好几天，看到过它的百姓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人们聚在一起，茶余饭后都在讨论这件事。
    有人说是关帝庙的亡灵，有人说是饿死鬼没投胎掉入人间，还有人想到了刚死不久的太傅。
    他就没有眼睛和舌头。
    难道太傅是被恶鬼叼走了？
    这件事情传到赵绰那里的时候，赵绰无比恼怒。
    这种怪力乱神的东西他是最不信的。
    他扬言要抓住这个恶鬼让人们亲眼看看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此后几天，这恶鬼似乎是消失了一般，没有人再见到。
    人们正奇怪的时候，终于在一天晚上，恶鬼又重新出现了。
    这一次，他的舌头下面挂着一个怦怦跳动的心脏，是那种刚刚挖出来的，新鲜的心脏。
    众人吓傻了，赵绰则是一马当前朝着恶鬼追去。
    但结果显而易见，他没能追上恶鬼。
    他只是追上了那个被恶鬼丢弃的，缠着黑色头发的心脏。
    看来心脏就是被头发给缠绕固定，并挂在舌头上的。
    赵绰大感大事不妙，立刻派人寻找心脏的主人，结果果然找到了又一名死者。
    他是兵部尚书，李琼。
    李琼在任兵部尚书期间，将兵部治理的是井井有条，各集团军，包括军马、粮草调度皆出自他手，手下对他更是尊崇爱戴的很。
    而且这个人还有几个非常重要的身份。
    他既是兵部尚书，也是杨广的表弟，同时还是当时的唐国公李渊的亲弟弟。
    这样的一个响当当的人物死了，还是以丢失一颗心脏的方式死掉。
    着实令人难以接受。
    至此之后洛阳城的百官就开始人心惶惶起来，因为谁也看得出来这出没在城里的恶鬼是盯着这些当官的来杀的。
    估计是前朝被迫害致死的某个人心生怨恨，难以削减，这才导致这种怨灵为祸人间。
    这已经不是常人之力所能及的了。
    赵绰见事态无法控制，只好上书隋炀帝请辞。
    隋炀帝并未准许，还念在他不辞辛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给了他嘉奖。
    而且隋炀帝还亲自出面，在皇城中架设祭坛，希望以此祭拜死去的亡灵。
    在他的带动下，洛阳城内也兴建了不少佛寺、宗祠，大家伙搞得满是虔诚信仰。
    在此之后，洛阳城竟真的没有再发生恶鬼杀人的事件。
    赵绰在卷宗的最后则是写道：“此案乃是我所遇诸多案件中最匪夷所思，最令人无法理解的奇案，我将案件详述于此，希望后世之人能有人破解此案，昭告天下。”
    而赵绰的记录也就到此为止了。
    陆巡放下卷宗，说道：“妈呀，该不会还得死人吧。”
    如果按照这个案子的杀人手法，那么接下来还有一个死人，他会死在没有心脏上。
    狄仁杰说：“不好说，你觉得这时隔六十多年的案子之间有何联系？”
    陆巡说：“其实也未必，虽然两起命案死者都是没有了眼睛和舌头，但是细节上却有不同。”
    这一次发生在丰宜客栈的命案，死者还多了一处刀痕，就位于脖子处。
    至于他的眼睛和舌头，更像是凶手在杀完人之后再做的处理。
    再说了，这都六十年过去了，即便是当年的凶手还活着，应该也已经是个无法具备自由行动能力的老家伙了吧。
    所以这是一种模仿犯罪的行为吧。
    而且还是丰宜客栈的案子，死者自身，包括死亡的房间周围全是战斗的痕迹，这也与杜述的死不太一样。
    还有一点，死者的身份也是天差地别的悬殊。
    一个是位高权重的太傅，一个是不知名的平头老百姓。
    这之间的差距可不是一般的大。
    “看来你压根就没有往恶鬼杀人一说去考虑啊。不过，模仿犯？这个称呼倒是第一次听闻。”
    陆巡笑了笑，他当然是不信鬼神的，不过自从经历了蜃龙的故事之后，他已经有所改观了。
    可是本案里面，明显就是人为借助恶鬼之名杀人作祟，痕迹太明显了，由不得他去相信什么恶鬼。
    他问道：“当年的案子是不是闹的满城风雨，因此知道案件细节的人应该也不在少数吧。”
    “这是自然，所以单纯从模仿的角度讲，并不能很好地帮助我们锁定凶手。”狄仁杰说。
    主要还是现阶段是否能确定为模仿犯罪都是一个麻烦事儿，这两起案件只是单纯的巧合也是有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