寰宇公司云笼市生命科学部门总监茯苓,看起来是一个优雅得体的人,但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
或者说能在公司身居高位的绝没有等闲之辈。
语言可以打磨修饰,但眼神不会说谎,段明渊注意到在谈及邪祟和妖怪时,茯苓眼神中有着难以言明的狂热,从报丧鸟与茯苓相处的模式不难看出,她是一个十分擅长使用糖衣炮弹的女人。
在报丧鸟遇难时以救世主般的形象出现,但实际上仅仅过去了不到半个晚上,就套取出了报丧鸟所知道的一切,并且还连带着锁定了陷入昏迷的两人。
向他抛出的橄榄枝,也绝不是出于纯粹的善意,尽管谈话期间茯苓从未提及,但想必她在来之前就知道了自己辞职的消息,并适时在他人生中陷入最低谷的时候提出了一个难以拒绝的邀请。
去寰宇公司工作,这是无数上班族梦寐以求的机会。
然而段明渊早已不是那时刚从校园出来的大学生,会傻不愣登相信这世上存在着没来由的善意,以及天上会掉馅饼这等好事。
“茯苓对你很感兴趣。”
他提醒东张西望的九月,后者愣了愣,面露疑惑,“我?”
“准确说是你的尾巴,进门后,她至少偷瞄了你的尾巴7次。”
“嘶。”
这個惊人的消息让九月倒吸一口凉气,她抖了抖身子,宝贝似地把自己毛茸茸的大尾巴抱在怀里。
对于狐狸而言,尾巴是最重要的东西,每天睡觉前她都要仔细打理一番,只有这样才能让尾巴上的绒毛变得蓬松柔顺,她可不想被某个来路不明的女人摸尾巴,那感觉就和在地铁上遭遇咸猪手没什么区别。
但如果明渊先生诚心诚意地请求,那她倒也不是不可以……
“在做决定之前,我想先了解你们的上司是一个怎样的人。”
段明渊打断了她的思绪。
好吧,明渊先生看起来对薅她尾巴这件事没什么兴趣。
“联络员,嗯,你肯定会失望,他只是个入行久,懂得比其他人稍微多那么一些的普通人。”
“重点是这个人怎样。”
自从见到九月之后,段明渊就一再降低了标准。
他原本对于同事的定义是能并肩作战,在同一个项目中分工合作相互弥补不足的存在,但现实给予了他沉重的一击,这样的同事并不存在,“宝宝巴士”这个词似乎就是为了他的同事量身定做的。
因此他将业务能力这项标准彻底抛之于脑后,只剩下了最后一个要求。
这位联络员的人品如何?
只要人品过得去,业务方面的问题可以慢慢解决。
反正他早在高中时就习惯了独自解决问题,往好处想,他现在可自由支配的时间至少要比那时多得多。
“虽然没什么大本事,但是个好人,帮过我不少忙。”
“他住在什么地方?”
“老居民区的一间民房。”
九月同学总算回答上了一个问题。
段明渊用手机的地图软件查了一下地址,老居民区离他们很远,要乘坐地铁横跨大半个城市。
“你就这样出门?”
段明渊瞧了瞧九月身上略显宽松的睡衣,这身睡衣是专门为人类准备的,弊端就是裤子没有专门为尾巴进行设计,他光是看着都觉得九月卡尾巴。
这个发现让他头皮发麻,几次都想提出帮九月裁剪一下裤子,但却又因为可能会被当成怪叔叔而作罢。
以狐狸的身体构造,尾巴连接着比较私密的地方。
九月一共就只有两身行头,除了白嫖了他一套睡衣之外,就只剩下了那身走在街道上绝对会被人当成cosplay爱好者的修士服。
妖怪的障眼法能让人看不见他们的耳朵和尾巴,但身上的衣服不会被隐去,否则就会出现一些让小朋友根本顶不住的情况。
“我还有修士服,那是我来云笼市之前新买的。”
这自然很难说服段明渊。
痛定思痛,他决定打车。
小程序上显示预计107贝,对于一个刚刚辞去了工作的人来说,这无疑是一笔令人心疼的开销。
段明渊只能安慰自己,这是对未来的投资。
一路上他都在思索要和联络员谈论的话题,除了确定对方的人品之外,他还需要就行业的职业分级,体系化、规模化的问题进行探讨,当务之急就是先将云笼市有限的人手和资源整合在一起。
这是一份危险的职业,他很担心自己稍微休息个几天,业内就只剩他一个光杆司令了。
第一步,让同事们掌握一些与邪祟中的『实习生』周旋的方法。
当出租车停靠在老旧的民房楼下时,手机备忘录里已经准备好了上千字的讨论事项。
付钱,跟在九月的身后一路向上。
从联络员的居住环境就不难看出组织经济拮据的程度,楼房没有安置电梯,每一层走廊都狭窄得很难让两个人并肩而行,挂满走廊的衣服、被单更是让这本就狭窄得环境雪上加霜。
空气中弥漫着垃圾腐烂和馊水的气味,两人一口气来到六楼楼顶,馊味也变得越来越明显。
感觉像是谁家的饭菜几天没有收拾,已经开始变质腐烂了。
而气味的源头,赫然便是走廊最内侧的房间。
在门口站定后,段明渊还嗅到了馊味中混杂着的不和谐的气味。
很明显的血腥味,和饭菜的馊味交织在了一起,让人不禁想要干呕。
停在门口的九月似乎也想象到了门背后的情景,脸色阴沉,漂亮的琥珀色瞳孔中闪了过一丝凶光。
“退后,九月。”
段明渊示意对方站到自己身后,他站在门前,用身体遮挡住对方,敲了敲紧闭的房门。
“咚咚咚、咚咚咚——”
自然是无人应答。
门紧锁着。
段明渊的脑海里似乎响起了命案现场的音乐,一个没来由的声音为他们现在的处境定了性。
这是一桩密室杀人案。
“待在我身后,不要出来。”
留下一句嘱咐,握在手中的把手便连带着门锁扭曲在了一起,轻轻一推,房门就打开了。
这间屋子比他想象中更小,两室一厅的构造,吃饭的桌子正对着门口,快餐盒里装着发霉的外卖,进门后那的臭味顿时强烈了好几倍。
血腥味是从卧室里传来的,从门缝下溢出来的血迹说明了一切。
“九月。”
尽管有些不合时宜,但段明渊实在是忍不住了,“公司里是不是没有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