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早读课上，王晓丽依然像个小喇叭一样高声背诵着课文，她深信，只要她的声音盖过全班，知识就会像洪水般将她的大脑洗劫一空。
    刚开始的时候，叶珊是崩溃的，因为她即便捂着耳朵也隔绝不掉王晓丽穿透力极强的声波。
    但后来，叶珊放弃了抵抗。她就坐着，静静地聆听王晓丽背诵的每一个字。这些字像爆米花一样噼里啪啦地蹦进她的耳朵里，虽然有点吵，但也挺有趣的。
    一段时间之后，王晓丽还没背熟的课文，叶珊却已经听得滚瓜烂熟。
    感恩王晓丽！
    早课还没结束，班主任走进教室，示意叶珊和保卫华去一趟办公室。
    叶珊和保卫华对视了一眼，从容镇定地跟在老师身后。
    刚进办公室，一只朝天鼻子带着一股强烈的敌意瞪过来，鼻子里不可置信地哼了一声，冲着一旁的方正明问：
    “儿子，你说的是这个小丫头？”
    她的声音粗粝而刺耳，像是一把锯子在锯木头。
    “就是她！叶珊！她会武功！”
    方正明一边指着叶珊，一边往他妈身后挪了挪。
    那妇人身材壮硕，膀大腰圆，烫的大卷乱糟糟地披散在肩上，嘴角挂着一丝冷笑，眼睛里蹭蹭冒火：“就是你打了我儿子？”
    “是他们打保卫华，我去劝架的呀！”叶珊巴眨着大眼睛，显得无辜而天真，“老师们都知道这事，你信老师的还是听方正明？”
    方正明妈根本没想到叶珊小小年纪嘴巴竟这么厉害，她愣了一下，然后更加愤怒地吼道“嘿——你这小孩，倒挺会挑拨嘿——！”
    说着，她大步上前，双手紧握成拳，作势要动手。
    叶珊知道，当着老师的面，她不会真动手，只是装腔作势吓唬一下罢了，所以站着未动。
    但保卫华见状，立刻挡在了叶珊的面前，“不可以打叶珊！”
    班主任老师吃惊地看着保卫华，好像是头一回认识，从前他不是很懦弱的吗？不是很怂的小孩吗？今天胆子怎么突然大起来？
    周围的老师也劝起来：“方正明妈妈，有话好好说嘛！”
    方正明妈似乎是给了老师一点面子，停下脚步，随即擒过一旁的儿子，三下两下扒下他的裤子。
    手速太快，等大家反应过来，方正明下半身就剩下内裤了。
    方正明刚想拉裤子，被他妈一把揪住，“各位老师，你们看看，看看！我儿子膝盖上青了！破皮了！痛得走路都不能走哇——！哦，还有——”
    说着，她又扒方正明的袖管，“你们看，这胳膊肘也青了呀！差一点就骨折了！！！”
    老师们纷纷围上前查看方正明的伤势。只见他的膝盖上确实有一块青青的伤痕，破皮的地方还渗出了血丝，已经结痂了。
    叶珊暗赞自己现在力道控制得越来越好了，既不让对方骨折，还能让对方受点皮肉之苦。
    想到这里，她的嘴角不由弯出了笑意。
    这神色落在方正明妈妈的眼里，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挑衅。她气急败坏地喊道：“除了这伤，我儿子裤子也摔破了，你们就评评理，这账怎么算？”
    班主任老师吸了口气，稳了稳情绪，和气道：“方正明妈妈，这事，我们调查过，确实是你儿子先动的手，然后保卫华反击的。这件事情，我们校方已经处理过了……”
    “老师！”方正明妈脸子一冷，“我就是看在您面子上，不跟他们太计较，但是裤子钱，还有孩子摔伤的钱总得赔吧？我不要多，就五十！少于五十，我就天天来学校里，找大家说说理！”
    见她气势汹汹又蛮横无理，老师们面面相觑，神色各异。
    叶珊给了保卫华一个眼色，微微点了下头。
    保卫华站到众人面前，大声问：
    “就他膝盖上那点淤血要五十块，那我这个呢？是不是要五百啊？”
    保卫华说着，也脱起了外裤。
    众人不解时，他背对着众人，捞起了秋裤。
    顿时，办公室里鸦雀无声。
    只见保卫华的两条腿上布满了青紫的伤痕，后腿窝子更是紫得发黑，触目惊心。
    这一幕让所有人都震惊不已。他们从未想到，保卫华竟然也遭受了如此严重的伤害。
    叶珊惊叫：“太残忍啦！革命先烈被反动派酷刑折磨也不过如此吧？是吧！是吧？！”
    叶珊眼泪汪汪冲各位老师一个个点着头，用眼神交流着。
    老师们纷纷摇着头，发出“啧啧啧”的感叹声，一时分不清是出于同情还是敬仰。
    方正明妈看到这一幕，脸色也变了，早知道就不比惨了。
    陆大头首先反应过来，大叫这不是他打的。
    方正明委屈之极：“这真不是我们打的！”
    叶珊指指保卫华的腿：“确实不像打的，这好像是被踢了无数次才会这样的吧？！”
    老师们顺着她的话头，纷纷点头。
    方正明又急着澄清：“不是，我们只踢了他三四下！”
    保卫华像是背台词一般：“你们两个人把我按地上，轮流踢我腿……”
    “放屁！我们什么时候这么踢你了？我们就是朝你吐痰，扇了你几个耳光唔唔唔……”
    方正明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他妈一把捂住嘴巴。
    班主任提了提脖子，严肃地说：“方正明妈妈，作为家长，你应该相信学校和老师会公正处理这件事！”
    方正明妈早收起了怒容，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是的，是的。”
    “如果不是你儿子挑起事端，那孩子也不会受伤那么重！”
    方正明妈偷偷又瞟了一眼保卫华那布满伤痕的腿，心里暗骂自己那不成器的儿子，怎么就能惹出这么大的麻烦来。同时，她也在琢磨着怎么才能把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叶珊笑眯眯地从兜里掏出五张十元大团结，往桌上一拍：“阿姨，这钱我替保卫华给你。你带五百了吗？还是明天送过来啊？！”
    方正明妈这时彻底相信自己儿子的话了，这小丫头不是好人！绝对不是好人！小嘴儿抹了砒霜似的太难对付了！
    方正明妈想到她这辈子还没吃过这种哑巴亏，还是栽在一个小丫头手头，气得在儿子胳膊上使劲一拧：
    “你这个小畜生！我叫你和人打架！我叫你和人打架！”
    一边说一边往门外推，方正明顺势往门外逃。
    一个逃，一个追。不多时，方正明母子就消失在了校园里。
    愣了会儿神， 老师们明白过来，相互递着眼色，心照不宣地笑起来。
    笑着，笑着，有老师好奇看向保卫华：
    “你这腿被打成这样，你昨天怎么不说？”
    “是啊，这么严重，昨天怎么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