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魄,地魄。”
天魔体的左手轻轻抚着义妹白净的额头,另一只右手还得死死压制着地魄。
“地魄,你冷静点!”
右手之上,乌光闪烁。
“冷静个锤锤,我冷静。”
地魄疯狂冲击着奴印,嚣叫道:“清心木道体大爷你不收也就罢了,这个冰清玉洁的朱雀火道体你为什么还不收?”
“这要是我,我必须得把她抓进寝阁,来上一百遍!”
“地魄,你怎么见个女人就让我收?”
真武合龙的本我出现在奴印界门之前,睁着魔瞳质问道:“这都是你那爱妻教你的手段?”
地魄的表情刹时凝固在脸上。
“冲天槊是怎么回事,地魄先生你现在也该向我坦白了吧?”
喧嚣沉寂下来。
地魄努力的张张嘴,却是没有说出一句话。
“祂会循着冲天槊发出的召唤,就像听着来自远天的战歌,走向祂的战器——冲天槊。”
“这世间无人可挡,因为祂是世间最伟大的——天魔。”
这是地魄曾亲口对天魔体所说的话。
那时他说他感应到了冲天槊的召唤,上天赋予他的使命即将完成。
可惜,自从天魔体踏上堕魔神界的极北断渊之后,他便彻底沉寂。
自魔君帝尹带他们离开堕魔神界方才苏醒。
“现在还不是时候。”
地魄的鬼火眼珠一点点的熄灭。
“我知道了。”
真武合龙也没有强求。
地魄毕竟不是属于他的东西,只是在他体内暂存。
他有预感,早晚有一天,地魄真正的主人会找上门来,把他带走。
两人只是协议上的主仆。
这种协议对地魄身后站着的那些至伟存在来说,没有哪怕一丁点的效力。
“义兄,谢谢你。”
半日时间一晃而过,当天魔体把魔爪从朱雨煊的额头上收回时,她说了和苍木柔一模一样的话。
她的义兄无声无息的离开了。
只留下堕血帝凰炎、永夜之星光加上一种不知名的强横异火存于她的体内。
诚如她所估料的,义兄是一个极端的理性克制的人。
即便是她这样的英姿飒爽的短发美女跪在面前,予取予求,他的心境也没有一丝波动。
冷酷的像是现世神明。
在这尊现世神明的眼中,恐怕也只有两种东西能把他打动。
其一是修为,其二是权力。
她的美色,不在其中。
圣识内视,阴阳命轮的空间里,原本强大的火之真炎和朱雀皇炎此刻却携手躲在角落瑟瑟发抖。
不敢与新来的这三种天地阴阳交锋。
特别是那一株无色的恐怖神焰,每时每刻都在变幻着形态,浑像是一只拥有灵智的虚空妖兽。
净世妖焰。
真武合龙最终把它留给了朱雀一族。
确切的说,是留给了夜行族未来的领袖。
这五种品阶均在君皇之上的天地阴阳,终将在净世妖焰的带领下、于朱雨煊的命轮空间里重铸成新的阴阳轮。
那时她的天赋必能当得起夜行族和朱雀族的共主。
而六道花蕊空出的那一角由青木灵火补充,过渡到皇姊苍木柔的体内。
至于最后剩下的南明离火和万道神炎,是给贤弟霍楠准备的。
“一切终于尘埃落定,我也可以放心地离开。”
真武合龙立在夜空中,看着烽烟遍地、动荡不安的中央镇玄帝国,眸中无一丝悲悯。
不知有多少生命要死在这一场巨变之中,仿佛都与他无关。
“以皇姊你现在的天赋、加上《玄黄真经》,即使是燕藏锋回来,你和雨煊义妹联手也可镇压之。”
“我的心中无忧也。”
苍木柔对空一拜,语态温柔似水:“皇弟再造之恩,姐姐无以为报。”
“必当侍奉赵伯父如我父皇,以解皇弟后顾之忧。”
风很轻很柔。
“还会再相见吗?”
苍木皇姊的话更轻、更柔。
真武合龙长叹息:“应该会吧。”
未来之事,谁又能说得准呢?
“皇弟你……”
苍木柔紧抿着嘴唇,欲言又止。
“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她终究是没有忍住。
她现在的感觉很奇怪。
世俗的感情正以一种恐怖的速度从她的心中消退,她好似变得也像现世神明一样冷酷。
皇弟的脸上绽开淋漓的笑容:“为了让皇姊你能专心修炼,愚弟特意为你准备的礼物。”
“两方特殊的绝情之阴。”
“有这两方特殊的绝情寒在,你便可断情绝爱,迈向康庄坦荡的仙途。”
苍木柔的小嘴撅得老高:“那姐姐对你的情意?”
“也会消失。”
真武合龙如实答道。
“那……”
苍木柔还想在挣扎,皇弟却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的封住她的小香唇:“我欲乘风登天路,道法之外皆可抛。”
“唯将此心付明月,明月照我上西楼。”
真武合龙的长吟回荡在清风里。
清风里的细雨淋着金铃。
叮铃铃。
雨中深跪的孔武人影回首望来。
“大哥!”
“滚!”
“好嘞!”
赵二虎连滚带爬的奔出大嫂的院落。
徒留大哥宫无名深情凝视着龙荼树。
细雨绵绵,微风徐徐。
龙荼树翠绿的叶子在风雨里招摇。
龙荼树细腻的树干上,浮起一根根闪亮的银丝。
银丝绵连缠绕,恰似来人斩不断的情丝。
一抹凉意爬进胸膛。
“庭有龙荼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如今已亭亭如盖矣。”
宫无名推门走进爱妻的闺阁。
所有的陈设一如往昔,只是器具上堆叠的层灰,无声诉说着过往。
“我就知道爱妻一定会为我留下一身衣裳的。”
天魔体拿起整齐堆叠在梳妆台上的白色锦衣,脸上顿时泛起幸福沉溺的笑靥。
爱妻的眼眸好像就在布满灰尘的梳妆镜里浮现。
“试试合不合身?”
宫无名轻轻一吹,便把锦衣上的尘灰吹尽。
他迫不及待的穿上,一具俊美无双的白衣躯壳便映进梳妆镜里。
“还挺俊。”
镜中的倩影痴痴一笑,伸出芊芊玉手把梳妆台上的红绸拿起,为郎君束腰束袖。
甚至十分细心的梳着郎君不算长的短发扎起一个小辫。
白底红绸,搭着宫无名俊美无双的容颜,真如九天谪仙,拥有不属于人间的倾城之色。
“夫人,那只妖怪年轻时曾犯过一个不小的错误。”
“为夫现在便要去与他修正,且代夫人你好好施以惩戒,不知夫人意下如何?”
宫无名轻轻的握着无双师姐的纤手,语色极尽温柔。
“夫君你这只妖怪也曾在我这里犯过不小的错误,你也要进行修正?”
无双师姐的大眼睛里闪烁着狡黠而又溺爱的笑意。
“我怎么敢呢?”
《生存哲学》无声的翻动,宫无名苦笑:“此事于别处是错误,于夫人身上那便是万世也求不来的姻缘。”
“为夫怎敢擅自修正?”
“这还差不多。”
那只纤手抚向夫君的面庞,轻轻的摩挲:“错不错误,夫君心中必定有数。修不修正,夫君你自己把握便好。”
“只是此去中土与万众天骄争锋,切不可逞凶。万一力有不逮,只管逃命去。”
“好不好?”
微风轻摇着窗户。
雨水混杂着泥土的潮气漫进屋里。
“谨遵夫人的教诲。”
宫无名低低的、轻柔的享受着无双师姐的抚摸。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
那一双冰凉的小手把夫君的脸腮扶正,美眸亮起,与夫君相凝望:“此去中土,万不可败在他的手中。”
宫无名自然知道无双师姐口中的「他」指的是谁。
“夫人放心,我与他之间的争斗,最终必是为夫取胜。”他道。
温柔散尽,睥睨的颜色又在天魔体的魔瞳里泛涌,他又道:“待我胜他之后,当年为夫我深埋在心中的血仇,也该让某些人付出一点代价了。”
十三年的隐忍,当年近乎惨死的血仇,你们都以为宫无名忘记了,但是他一刻也不曾忘却!
之所以绝口不提,不过是实力不济,如若成天把仇恨挂在嘴上,白白惹来杀身之祸罢了。
所以之前他藏得很深。
但是如今他的实力天翻地覆。
万象圣主境的宫无名,也是时候踏上复仇之路了……
窗外的风雨猛地浓烈起来。
雨狂风骤,树叶哗沙。
风雨之神站在窗外,默默凝视着天魔体。
看着他像个疯子一样自我沉溺,像个疯子一样自我言语,像个疯子一样自我救赎。
修炼魔道的人,都是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