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去秋来,转眼又进入了秋末。
这半年来,白知愿除了偶尔去终南山陪伴师父,几乎很少出门。先前,皇上和太后欲为她和晋王赐婚,但均被晋王以等到白霆轩回京再议。皇上和太后即便想尽快为他们定下婚约,但白霆轩毕竟刚刚在南境立了功,也不得不考虑白霆轩。因此,白知愿和晋王的婚事就这样被搁置下来。
白知愿倒是难得的清静了一段时间。虽然,时不时太后还是会宣她进宫,敲打她几句,为难她一下,但以她的聪明才智,倒也不至于吃了亏。
而晋王,除了时不时命人送来些新鲜玩意,也是很少出现在她的面前。白知愿知道,晋王即便再不得宠,也是个皇子。上次她明确的拒绝了他,他虽不说,但心中肯定芥蒂。但白知愿也是从心底里感激晋王,若不是晋王一直在皇上和太后面前为她争取时间,怕是太后早已迫不及待将她许配给晋王了。多亏了晋王一直在其中周旋,她才能换来如今片刻的安宁。
算算时间,距离父兄回京的时间越来越近了。父兄大捷,南境新任皇帝贺拔允已写下了降书,并派使者一路快马加鞭送进了上京。也正因如此,皇上也并没有过分为难她。
只是,白知愿心中清楚,父兄一旦回来,她的婚事将避无可避。
白知愿轻叹口气,最坏的结果莫过于嫁给晋王。就此事来看,晋王也算是个正人君子,倒也不愧是谢云嵩支持的人。
又听闻,云麾将军将北狄人打的节节败退,北狄太子宇皇庆更是因此失了太子之位,如今由北狄八皇子宇皇文继承了新任的北狄太子。而这位宇皇文,毕竟不如宇皇庆实力雄厚,加上北狄皇身体每况日下,内忧外患下,也实在经不起屡屡惨败的战争了,便亲自下了降书,退兵回了北狄。谢云嵩大捷后,立刻整军快马加鞭,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
至于燕王齐泽意,上次因为江暮云和沉香的事被禁足后,虽然在柔妃的耳旁风以及南北境的大胜加持下,皇上免了他的禁足,但毕竟接二连三的事都指向他,皇上对他也不复从前的信任了。
也正因如此,燕王自己也焦头烂额,自然也顾不上白知愿。白知愿倒是难得的清静了一段时间。
只不过,入秋以来,仁孝帝的身体每况愈下,夺嫡之争愈发激烈。听闻三皇子宸王本来即将与尚书令苏惠远的嫡女苏卿雪完婚,可苏卿雪忽然身患顽疾,卧床不起,看了不少太医都道她命不久矣。还未过门就病怏怏的王妃,宸王自然是动了退婚的念头,但皇上深恐苏惠远寒心,一直也未应允。
白知愿知道,皇上知道苏卿雪命不久矣,等苏卿雪死了,这婚约自然不作数了,又何苦现在退婚,如此一来,既成全了宸王的美名,又显得帝王仁爱。皇家之人,步步都是好算计。
白知愿知道,应该是自己上次对苏卿雪说的话,让她下定了决心。虽然不是什么高明的手段,起码拖住了她和宸王的婚事。
还有一人,就是先前比白知愿先行回京的程北潇。白知愿回京这么久一直未见过他,听闻他被他父亲程远衡送去同一位医术高明的世外高人——云烛大师,学习提升他的医术,这一去便是大半年。
不过近日,他回了京,得知白知愿也回京后,日日来烦扰她。
这日,白知愿正在院子里看书,她的院子里种了一棵枇杷树。是她七岁那年,父亲母亲带着哥哥去往南境前,父亲亲手为她种下的。
白知愿一直记得父亲临别时,告诉她:“阿愿,等枇杷树长大了,父亲母亲和哥哥就回来了。”
年幼的她,日日守在树下,悉心浇水,就是期望这棵树能快快长大。
如今这棵树,已然高高挺立,枝繁叶茂。白知愿不再日日亲自浇水了,因为她知道,父亲当日种下这棵树,不过是为了给她一个念想,如今她长大了,也明白了父亲的无奈,自然也不再像小时候一样,日日守着。
但是,坐在树下看书成了如今的她最喜欢的事。
如今枇杷树正是开花的时候,等到来年就会结果,到时父亲母亲和哥哥就真的回来了。
白知愿正在发呆的时候,听见远处传来的脚步声。她回神,王庆急步而来。
“什么事?”白知愿问。
王庆无奈道:“小姐,程大夫又来了。”
白知愿也有些又疼,遂道:“告诉他,我不在府里。”
王庆:“来不及了……他已经闯进来了……”
白知愿扶额:“……”
果然,下一秒,就听见程北潇的声音传来:“白妹妹,我来了!”
白知愿只好扯出一抹微笑来应对他,“程公子大驾光临,快坐。凌霄,上茶!”
程北潇顺势坐了下来,看见不远处守着的天寻,邪魅一笑道:“白妹妹,你知不知道,谢云嵩这几日就要到达上京了。”
白知愿呼吸一滞,但很快又装作并不在意的样子,道:“谢将军的脚程倒是快。”
程北潇摇摇扇子,抿了口茶道:“你也发现了。他脚程这么快,也不知道是不是上京有他朝思暮想的人。”
白知愿:“……”
她装作没有听见,只自顾自的喝茶。
程北潇轻笑一声,继续道:“白妹妹,过两日云嵩凯旋归来,定会在上京掀起一阵轰动,我专门在鸳鸯楼订了个最好的位置,保证他一进京,你就能看见。怎么样?心动不心动?要不要随我一起呢?”
白知愿轻叹口气道:“程公子,我已经告诉过你,我与谢云嵩已经没有关系了。我为何要去看他?”
程北潇慢悠悠道:“晋王也去,你确定不去吗?”
白知愿眸色变幻几下,有些不懂程北潇的意思,按理说他肯定听到了近日,皇上欲给她和晋王赐婚的事,但他从未问起过她。谢云嵩是他的好友,这样的关系,让白知愿想起忽然颇感头疼。
程北潇看她发呆,收了扇子,在她的头上轻轻一敲,笑盈盈道:“怎样?去还是不去?”
白知愿挥手打掉他的扇子,斩钉截铁道:“不去。”
程北潇玩味的看着她道:“白小姐在怕什么?你自己说的和云嵩没关系了,就当是看一位陌生的凯旋的将军归来,看个新鲜图个热闹,你怕什么?莫不是你对云嵩还……”
“好了,好了,我去还不行么……”白知愿实在忍受不了,打断他。
程北潇露出得逞的微笑,笑着道:“一言为定!”
言罢,端起茶杯一饮而尽,然后起身道:“我先告辞了,等到云嵩归来之日,我会派马车来接你,不见不散!”
言罢,还对着白知愿挤挤眼。
白知愿只当没有看见。
程北潇走后,白知愿独自一人坐在枇杷树下,冬日即将来到,谢云嵩要回来了,虽然嘴里说着不在意,但她的心似乎还是乱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