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小王氏在灶下烧水,周家的媳妇都是轮着做家务,今日轮到的是小王氏。
小王氏昨晚没怎么睡,虽说酒席过后很多需要收拾清洗的碗筷,累的人不行,按理该沾床就睡。
但是小王氏心里藏着事,躺在床上跟煎饼一样翻来覆去,她不知道冲喜有没有用,要是最后冲喜都都没用,那她又该如何救大郎,所以小王氏心里忐忑的很。
月娘收拾完自己和周云生,就去开了房门。一开门,就看到小王氏从灶房出来抬头,目光满含希望的看着自己。
月娘笑意盈盈的唤了声娘。
小王氏看着收拾利落的月娘,被她的笑意稍微抚平了点心里的不安,不想给月娘太大的压力,压下心中的迫切。
她笑着说:“起了,怎么不多睡会,昨日劳累了一天,晚起一会没事的,你祖母他们他们也理解的。”
月娘上前接过小王氏手里的夹柴火的钳子,语带欢喜道:“娘,相公醒了,在床上坐着呢,你去看看他吧。”
小王氏被月娘这句话砸的晃了晃,面上欣喜若狂,眼睛里溢出来了泪光。心里沉甸甸的担子放下,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朝着新房快步走去,见到周云生正坐在床榻边上,目光清明的看着自己,轻声的唤了一句娘。
小王氏的眼泪登时就落了下来,赶紧上前,一时也忘了周家人还在睡觉,嘴里朝着屋外喊道:“当家的,当家的,你快来,云生醒啦!”
小王氏这一嗓子没有压抑自己的声音,在整个周家炸开了锅。众人都听到了,周家人也都三三两两的醒来,朝着新房来了。
周大善和大王氏看着坐在床榻的周云生,问他还有哪里不舒服。
周云生笑着摇头:“觉得身体松泛了很多,人也清爽了,就是觉得有点饿。”
旁边大王氏听了忙道:“饿了好,饿了就证明身体好了,能吃就没事。”说着让小王氏赶紧去厨房做早饭。
李氏在旁边和宋氏嘀咕:“这冲喜真的这么神,就一晚上就好了?”宋氏但笑不语。
大王氏听了道:“不管如何说,月娘嫁过来云生就醒了,说明月娘就是云生的福星。”
众人都点头,只有李氏撇了撇嘴。周云生望了一眼站在门口的月娘。
旁边站着两个笑盈盈的妇人,一个体型是稍微胖些的圆脸,看起来很有福相,另外一个瘦瘦的,稍微年轻些,月娘听自己母亲提起过,这大概是周云生的两个姑姑。
周老三拍了拍周云生的肩膀道:“好小子,总算熬过来了,家里这几天为你可是操碎了心。要我说呀,你小子还是身体太弱了,赶明儿你三叔教你套拳法,你没事练练,准保百病消除。”
周云生笑着应了,周云河挨着哥哥坐着,听了周福运的话,说道:“我也要学,三叔教的时候也要带上我。”周老大在一旁憨厚的笑着。
周福运今年二十二岁,是周大善夫妻的老来子,和周云生从小一起长大,说是叔侄,但是周福运只比周云生大4岁,小时候家里忙,基本都是周福运带着周云生走街串巷的玩耍。周云生和他相处更加像兄弟的,多了一份亲近之感。
这一番闹腾,屋里气氛倒是轻松了不少,大王氏看着站在旁边有些局促的月娘,笑道:“好了,人也醒了,你们别都聚在屋子里,先去吃饭,待会还要带月娘认亲呢。”众人又散了。
周家昨日酒席剩下很多菜,早饭就比较丰盛,小王氏用剩下的鸡汤做了汤底,做了一锅热腾腾的鸡汤面,又给每个人煎了个鸡蛋。再用蒸屉蒸上了一笼热腾腾的包子。
月娘在厨房给小王氏打下手,小王氏见她和面包馅动作干净利落,就知道她是个会干活的,心里满意极了。
一时到了厅堂,小王氏指着二房和三房的人对月娘一一介绍,月娘挨个唤了人。
又指着那个圆脸的妇人对月娘说:“这个是你大姑,旁边的是二姑,你两位姑父都在县里开铺子,生意忙,走不开人,昨个就回去了。”
月娘也认真的叫了人,大姑和煦的问了月娘,二姑看着就没那么亲近一些。
因为周云生身体还没恢复,所以他的饭是月娘给他端到房内用的,月娘本来打算亲自喂周云生。
周云生立马摆手道不用,自己在塌边用了,月娘在旁边看着他吃,觉得他虽然吃的急,但是不粗鲁,周云生见月娘盯着自己吃饭,闹了个大红脸,暗叹自己不争气的很。
一时吃了饭,周云生休息一会,有了点力气。
新媳妇进门是要给公婆敬茶的,周云河果然扶着周云生去了堂屋,月娘和周云生在蒲团下跪下给小王氏和周福树敬了茶,小王氏和周福树都分别给了小夫妻两个红封。
本来还该去族堂祭拜,周家是大族,在村里有自己的宗堂,不过周云生的身体还没好,这个事情往后再说。
吃过早饭,周福运要去趟镖局,最近镖局接了趟货物镖,周福运得护镖,三五日才能回来。顺便就把两位姐姐送回去。
周福运的师傅是镖局镖头,也是教他武功的师傅,小时候周福运身体差跟着他师傅练武术,他师傅看他细胳膊细腿的,没想他能坚持下来。但是周福运却是个有恒心的,寒冬酷暑,雷打不动,慢慢的就得了师傅的青眼,教了些他看家本事,处出了点真的师徒情。
长大了周福运师傅自然而然的就把他举荐进了镖局,还给他介绍了自己在县里做捕头的老伙计的女儿。
周福运在镖局跟着师傅干了三年,开始的时候是个趟子手,就是给镖师当跟班的,走镖时喝道开路的伙计,主要负责喊镖。周福运能力好,人也义气,在镖局慢慢混开了。
今年周福运升了镖师,做趟子手就跟学徒一样,只有固定月钱,一趟镖500文,半钱银子。现在升了镖师,就根据镖的大小,有分红了,但是责任大了,危险也就大了。
宋氏早就给周福运收拾好了包袱,忧心忡忡的送了周福运,虽然说县里走镖都是些寻常的货物镖,常走的路线也没什么危险,但是这刀口上谋生,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送走了周福运,周家人回屋内坐下,周大善看着几个孙子,大房的周云生大郎和三郎周云河在县里读书,念书都不错,云生还考了童生。
二房的二郎周云浩小时候也在县里私塾读了几年书,但是读不进去,也就辍学了回家。在家里又打了几年杂役,但是做事总是偷奸耍滑,最近搬回来乡下后,周云浩总是早出晚归的往外面钻,听说是和县里的二溜子混在一起斗蛐蛐。
周大善坐在堂屋,喝了口茶,对周云生和周云河说:“县里的学业不能耽误,云河你明日照旧还是去私塾,云生身体还没好全,就再恢复几日也去县学吧。”
周云河和周云生都点头应了,只是月娘看周云生,感觉他稍稍闭缩了一下眼睛,手指摸索着衣料,不太想说话的样子。
说完周大善又看向周云浩:“云浩你年纪也不小了,不要总是在县里溜达,去县里正经找份工,要不就跟着你大伯去地里翻翻土。”周云浩听了缩缩脖子,往李氏后面躲了躲。
大王氏心里叹气,这个孙子,都被李氏给惯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