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没能及时发现儿子的病情,是顾母内心深处最痛的点,这些年里她到处求偏方,只为弥补,只为求儿子能好起来。
而这一切只不过是她的可怜妄想罢了。
早在几年前医生就下通知,她的儿子再也站不起来。
老天爷不公,小三们的儿子各个身强体壮,唯独她这个原配的儿子身体孱弱,日日承受病痛折磨!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这么对待她?
想到丈夫有意重新选顾家继承人的想法,顾母心中一片苍凉。
她现在尚且活着,能护住儿子,可也仅仅只能护住一时,若在她死后,那些小三儿的私生子定会上门抢她儿子的东西!
思及此,顾母黯然伤神落泪。
顾言池最见不得母亲这副模样,他叹了一口气,径直拿过顾母手中的碗,一饮而尽温热药水。
味蕾充斥苦涩味道,他不适地拧拧眉,喉管里泛苦,空气中全然是那股令人反胃的中药味。
这次的药水比上回的难喝。
顾母见儿子听话,欣慰不少,闻到空气中的药味,她道:“把阳台门打开吧,散一散味,别一会睡觉了还能嗅到那股味道。”
“妈,别!”顾言池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顾母一把拉开帘子,推开阳台的玻璃门,任由夜风吹拂进来驱散房间内的苦味。
顾言池逃避式的闭上眼,等待母亲愤怒的尖叫响起,然而,他等了一会,直到手中的碗被拿走,他都没听到母亲的刺耳质问。
“宝宝困了吧。”顾母怜爱地摸了摸儿子的脑袋,心中不由酸涩。
要是当年她及时发现孩子病了,她的儿子现在应该是像正常人一样好好生活,而不是天天坐在轮椅上度过一日又一日。
顾言池睁开双眸,愣愣看着空荡荡的阳台。
沈听诺什么时候走了?
顾母见儿子一直盯着阳台,不免有些疑惑,“宝宝,怎么一直盯着阳台?”
顾言池被晚风吹回一丝理智,身心无奈:“妈,我都多大了,说好不叫我宝的……”
说这话时他耳尖泛起热意。
顾母抱歉地笑了笑,“妈的一错,一时忘了跟你的约定。”
“天色晚了,妈,你去休息吧,不必陪着我。”顾言池道。
顾母温柔又坚定道:“阿池,你爸的话别往心里去,顾家继承人只能是你,只要妈还活着,就绝对不会让那两个私生子找上门!”
“嗯,我知道了,谢谢妈。”顾言池不在意说道,其实,顾家产业由谁继承,他并不在意,只是这话不好与母亲明说。
他不想伤害这个被丈夫连着背叛两次的女人。
“我们是母子,妈为你做的一切是应该的!”顾母想到之前调查的事,她迟疑了一下才说道,“以后离沈家那坏丫头远些,她爸是个重利的,养出的女儿定好不到哪里去。”
提到沈听诺顾母就郁闷不已,好不容易挑选到一个适合儿子的女孩,结果人家小姑娘心里根本就没有她儿子,反倒是心心念念装着那个已经死去的贱人儿子!
想起傅修砚的母亲,顾母是真情实感的恶心,这么多年了她才发现傅修砚竟是“旧人”之子!
顾言池半垂着眼帘,肤色白至没有血色,甚至有些微青。
“妈,你出去吧。”他平静道。
顾母立马察觉到儿子不高兴了,她改口道:“算了,你若真喜欢那野丫头,改天我约沈琮过来咱家里,提前商量一下你们的婚事怎么样?”
儿子喜欢的东西并不多,一个小姑娘而已,她又何必阻止,若真不合适,到时候再离也行。
反正人是她挑选给自己儿子的,那贱人的儿子胆敢跟她儿子抢的话,别怪她对那早死的贱人儿子出手!
“妈,你别管我的事了行不行?”顾言池的神色稍微好转了一些。
顾母见状,有了盘算,嘴上应着:“好好好,妈不管你,一会睡前记得刷牙,别玩太晚……”
“知道了!”顾言池一手推着轮椅,一手推着母亲离开房间。
等顾母走后,他锁上门锁,推着轮椅来到空荡荡的阳台,不知为何,他胸腔里也似乎空了一片。
“顾宝宝~”
阳台对面的大树传出“窸窸窣窣”和刻意压低地嬉笑呼唤。
顾言池倏然看向大树,瞧见女孩赤\/裸着双足,踩着树枝一步一步走来。
晚风扬起她微卷乌发,抢眼红裙,在月光的照耀之下,如同一幅上好画作般。
顾言池的心情瞬间放松下来,以一种单纯的欣赏眼神望着女孩。
踩着栏杆,沈听诺利索地翻进阳台里,对着男人得意咧嘴一笑。
“我聪明吧,在伯母拉开帘子前就先跑到大树里躲了起来!”
她那副求夸奖的模样逗笑了顾言池,他笑骂:“顽皮,下回我让人把阳台封起来,看你以后怎么进我房间。”
沈听诺找了张椅子坐下,肆意地翘着二郎腿,“顾宝宝,你就剩下我这么一个朋友了,要是连我都不来找你了,你就真要孤家寡人了。”
听到“顾宝宝”三个字,顾言池料到沈听诺一定听到他和母亲的对话,脸色略黑的威胁:“再叫一次顾宝宝试试?”
沈听诺盯着隐隐动怒的男人,很有眼力劲地闭上了嘴。
她与这位顾家大少爷从小一起长大,深知他的脾气有多难哄。
不想每次来顾家都面对顾大少爷的冷眼冷脸,沈听诺在嘴边做了一个拉上拉链的手势。
见她还知道不能随随便便招惹他不快,顾言池脸色好转不少,滑着轮椅来到她面前,目光一寸一寸从她头发丝一路打量到脚尖。
刚刚太仓促,他都没有好好看她。
知道顾言池的习惯,沈听诺大方坦荡的让他随便看。
细细端量女孩片刻,顾言池眉心越蹙越紧,“沈听诺,你今晚上哪杀人了?”
闻言,沈听诺一惊,“你怎么看出来的?”
其实准确点不是杀人,而是打人。
“你身上有股血腥味,高跟靴上还有未洗干净的血迹,最关键是你手受伤了。”
顾言池握着她被玻璃划破的掌心,伤口大大小小加起来有四五处,不算很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