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冈宪法的成名绝技,京八流秘传——霞。
无论是足利家的幕臣还是朝廷公卿,不少家中都有子弟修习京八流。而“霞”之一式乃是其中免许皆传的最高奥义。因而不但足利义辉认出了这招,在场的不少武者都同时发出了惊呼。
霞这样的秘技,对出手时机、敌我距离、甚至武者的状态都有所限制,然而一旦施展刀速极快,如霞映长空,势不可挡。
山本勘助的身体由于惯性根本来不及转向,只能举刀招架。但眼下这刀蓄势已足,步伐、腰力、臂力、由上至下已成泰山压顶之势,他仓促间脸上泛起一抹苦笑——剑豪果然是剑豪,这下算是玩脱了。
绝望之际,却听见耳边一声清喝,一个白影腾空而起,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冲进了前方的剑芒。
“罗刹!”足利义辉一掌击在了栏杆上,“他不要命了!”
罗刹,行走于地狱的凶恶鬼族。充满死亡气息的舍身技。为了拘人入地狱,自己先踏入地狱之内的奥义。
他话音未落,只见奋不顾身的枫千代已然破了吉冈宪法的刀光。半跪在山本勘助前方,前襟上的血渍如同梅花映雪,让人触目惊心。
台下观看的人群早已是一片惊呼,女子带着哭腔的尖叫声更是不绝于耳。
少年面色苍白,一双明眸里却闪烁着倔强与不屈。
“罗刹?”吉冈宪法看了眼捂着手腕伤口的弟子,冷冷地转回目光:“原来是冢原卜传大人的亲传弟子,怪不得有这样的身手。”
“可惜了。”他双手握刀,缓缓举起右肩,肃杀之气有如实质:“今日就死在此处吧。”
说罢后错半步,蹬地、拧腰、挥臂,霞光万丈般的刀光再次闪过。他竟然趁着枫千代跪在地上难以躲避,再次使出了秘传——霞!
台上台下在这一刻都陷入了死寂,众人都瞪大了眼睛,仿佛要看着少年美丽的生命如樱花般被在盛放中零落。
“推!”在枫千代大吼声中,山本勘助毫不迟疑地弃刀扑向前方,用双手猛地推在了枫千代的腰间。
枫千代借势倾力一蹬,眼神中光芒乍现,手中太刀自下而上犹如苍龙出水,向吉冈宪法席卷而去。
“逆风斩!”吉冈宪法自以为“霞”已经是出刀的极限,却没有想到在枫千代和山本勘助二人的合力之下,竟挥出了这样前所未有的一刀。
这是任何剑客都不可能达到的速度和角度,可它偏偏就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差之毫厘,就是生死之别。
两人在身形交错的刹那,周围的空气都随之微微一震。
分开的两人以背相对。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在一片寂静之中,枫千代用手撑地,咳出一口血沫。
吉冈宪法缓缓的低下头,只见一道鲜艳的血线从自己的衣服上缓缓出现。
怎么会这样?
这是他身体向后倾倒时最后的念头。
擂台四周的风轻轻吹过,掀起了薄薄的尘埃。阳光透过云层洒在擂台上,照亮了枫千代衣袍上的血迹,形成一抹深邃的红。
场下的人们目瞪口呆,许久没有回过神来。他们几乎无法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那位曾经被誉为近畿第一的吉冈宪法,那位传言要开宗立派的剑豪竟然如同枯树般倒在了他们面前,而他的对手,不过是一个少年商人。
突然,一声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响彻整个擂台。原本静寂的氛围瞬间被打破,仿佛是潮水般涌动的掌声和呼喊声传遍每一个角落。枫千代的胜利让整个场地陷入了狂热的气氛之中。
鹤见楼上,织田信长兴奋得大吼大叫,平手秀政无奈地提醒他要注意形象;而就在他的楼上,将军殿下正更加没有形象的吹着口哨。
枫千代艰难的直起身,一步步走到擂台前方,看着无数热情、期盼的眼神,露出一抹微笑:
“在下是冢原卜传弟子,香取神道流枫千代。”
师父,没给你丢脸。
他在台下的欢呼声中把手伸进怀中:“今天除了小红瓶,还给大家带了些花茶……”
旁边的山本勘助上一秒还在默默感慨:“怪不得自己修为不高,看看人家的师承出身。”
后一秒已经张大了嘴巴,傻傻地看着枫千代带货。
“怪不得自己赚不到钱,看看人家是怎么发财的。”
……
“这、这也太过分了!”三渊藤英摸着脑门,难以置信地说:“这样严肃庄重的御前试合,他竟然卖东西?”
“好了好了,这不是还没到我面前嘛,随他去吧!”足利义辉笑着打断了他。
刚才有一瞬间,他回想起孩童的时候,自己在山林中遇险碰到野猪,枫千代也是这么奋不顾身的挡在了前面。
即便成了商人,但他骨子里就是武家所说的“义”、“勇”二字!
“查一查负责抽签的是不是收了吉冈好处,有问题就让他自刃吧。”足利义辉拍了拍手:“藤英你说,枫千代认出我时会是什么表情啊?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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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田屋恭次这两天做梦都能笑醒。
他刚拿下九香玉露的代理时还有些患得患失,生怕自己会因为一时的意气之争而亏本。谁知平田屋有货的消息刚放出去,店里面从早到晚就没有断过人。
虽然当初他报出的进货折扣高,可是架不住卖得多,价格高啊。短短几天功夫他就快把订金赚回来了。
赚钱虽然快乐,每次看见森老板红着眼睛往这边张望时,那快乐立刻就翻了倍。
特别是枫千代战胜了剑豪吉冈宪法,一时间声望到达了巅峰。而之前从枫千代那获赠小红瓶的姑娘们,也纷纷被九香玉露的效果惊艳,“神之水”的名声不胫而走。
二者叠加起来,让平田屋的生意直接好到爆炸,门槛都快要被踩烂了。据说已经有人排队买到不自己用,转手每瓶加价两贯都能卖出去。
如果不是枫千代提前定好了价格和规矩,他早就涨价了。
“唉,要是一心堂的供货能再快一点就好了!”平田屋恭次一边看着账本,一边贪心不足地叹道。
门没关,一個机灵的伙计探头过来:“外面来了位武士大人,说有事要您亲自过去。”
平田屋恭次抬起头:“细川家的?”
“不是。”
“三好家的?”
“不是。”
“那就说我去进货了,想买后天再来。客气点啊!”
“好嘞!”伙计掩好门退了出去。
武士怎么了?买不到小红瓶的武士多了去了。
他正在腹诽,只听见“砰”的一声,门被粗暴的撞开,一个梳着奇怪发髻,缠了根彩绳当腰带的少年武士从外面冲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