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江河愣是没想明白,白夫人是怎么把话题引导到这个方面的。
这这这——
我跟顾青山还没怎么着呢,我也都还没乱起什么心思呢,您这当娘的怎么就一副推销女儿的样子?
该说不会是亲妈么?
他面色变幻,一时之间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
白夫人见江河的表情,便知是自己用词不当,引出了些歧义,便连忙解释道:
“小江仙师莫要误会。妾身的意思是,小江仙师觉得,我家青儿这几日,是否有惹你不快?说起来,也是妾身与老爷太过惯纵她了,什么都依着她的性子来。
青儿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太过在意男女、得失,妾身怕她平日里说了什么话,让小江仙师误会,增生些不必要的麻烦。”
江河这才恍然。
顾青山常年从军在外,不曾归家。
也许在白夫人的眼里,随父从军的顾青山,还是那个嚷嚷着要比男人还强、还努力的小丫头吧?
他轻咳两声,回答道:
“怎么会。顾姑娘既懂事、又明事理,从不将自己的想法强加于他人,时刻体谅着他人的感受。她是一个很好的姑娘,是夫人教导有方才对。”
白夫人一时间,都不知道江河说的是不是自家孩子了。
她随即想通,便莞尔一笑,却又像是叹息:
“想来,应当是不在家的这些年里,又成长了许多吧。唉……这时间过得可真快,还没怎么样呢,小丫头都长这么大了。”
江河瞧着白夫人嘴角勾起的笑容里,似乎还藏着些许苦涩,在心中组织起了措辞。
他能理解白夫人心中的复杂。
这世上最不饶人的,便是时间。
她既对顾青山的成长而感到心喜,却又对那指尖溜走的时光,而感到惋惜。
时间并不等人。
她还没有在顾青山的童年里陪伴多久,顾青山便已经长大成人。
如今她的时光已经西下,她又能陪伴长大的顾青山多久?
“夫人不必忧心。”
“什么?”
“顾姑娘此番回京,短时间内是不会离开了。”
“呀——看看妾身,怎地将心事都给摆在脸上了。”
被江河看穿心思的白夫人,霎时脸色一阵俏红,只觉得怪丢人的。
江河只笑道:
“顾姑娘此番遇险,便是因为蛮国国师,想要挟持顾姑娘,作为要挟金国公的人质,逼迫金国公不断让步。如此一来,国公自是不可能再让顾姑娘赶赴边关。相比战乱的边关,自是锦京城要显得安全太多。
就算是顾姑娘要求自己赶回边关,圣上与金国公,也必然不会同意。
更何况,顾姑娘自知轻重,定然会老老实实待在锦京修养。夫人大可趁此机会,多陪在顾姑娘的身边,省的她感觉太过无聊。”
白夫人恍然大悟。
但想到这次,竟是让一个陌生小辈给出谋划策,也不由觉得害臊,便道:
“小江仙师不愧为出世之仙。年纪轻轻,便如此通理人心。妾身自认年纪长你一辈,没想到对待此事,反而不如小江仙师看得清楚。”
“白夫人谬赞了。其实待明天顾姑娘回来,这消息不用我说您也会知道。我也只是提前和您知会一声而已。”
白夫人笑着点点头,接着,二人便又是一阵寒暄。
这一顿晚饭便算在和谐轻松的氛围中度过了。
江河吃完饭,便匆匆拜别白夫人。
白夫人没多留他,毕竟她是有夫之妇,总不好和一个陌生男人共处一室相处太久。
只是望着江河离去的背影,想到江河在这顿晚宴中展露的谈吐、品行,心中对于江河的怀疑,也渐渐敛去几分。
至少此人表面上看,看不出有什么祸心。
“本还害怕青儿被什么不轨之人蒙骗,如今想来,或许是我多心了。”
又想到今日初见时,江河与顾青山共骑一马,江河在前,顾青山在后的模样,与两人之间随意而和谐的相处。
白夫人不免发散起了思维:
“从来没见过这丫头跟哪个男人这般相处过,往常给她看的那些别家儿郎,哪有一个能入得了她的法眼。
这丫头也二十有二了,寻常女孩儿在她这个年纪,早就让家里人抱上孙子了……
这小江仙师虽然样貌可怖了些,但底子不算差,请请宫里御医,未尝没有医治的法子。
不行,待青儿明日回来,我还得问问她的看法去……”
……
还不知已经被白夫人着重关照的江河,此时已经奔赴进了别院的书房中。
方才听了白夫人讲述的传说,江河断定,这鲤国能屹立千年不倒定然与其脱不了干系。
虽未必如传说中的那么玄乎,但翻阅这千年史书,应当是有一定的思路才对。
那几本青竹买来的书册,已然放在了书桌正中。
粗略扫去,除了几本记载历史的史书外,还有三两部关乎‘仙人’的话本。
江河点亮一旁的烛火,便率先翻开了鲤国正史,一本自鲤国太祖开始叙述的纪传体史书。
也许正史也不能代表权威,毕竟历史怎么写,说白了也要看皇帝的眼色。
但反正野史也看,也就不必讲究什么先后顺序——
“鱼盛民,赵人也。少时学剑,崭露头角。十五从军,时赵楚相侵伐,立功凯旋。后归乡,观赋税苛重,慨民生之苦。
五六八五,赵民用凋敝,奸宄不禁,积重难返。鱼赴京述职,遇贼官,辱民女,愤然拔剑,以杀之。然奔亡半道,见天有霞光,腾挪成鲤,遂感知天命,立志登基。
五六八七,起兵亡赵,思上苍之意,以鲤为号,是为太祖……”
当江河翻阅完所有的书籍,时间已来到第二天中午时分。
他也没去吃早午饭,对着手里的史书就是死磕。
境界提升后,饶是一目十行,也能从中整理出颇为重要的信息。
他大致总结了一番,鲤国这千年的历史——
这是一个幸运的国家。
至少鲤国的子民,都是这么认为的。
书中的内容,大概就是讲,行将就木的赵国,出了个鱼盛民,回家路上遇见了不平之事,拔剑相向,杀完人了想要逃跑,半路发现天上的彩虹塑成了鲤鱼的形状,便觉得这是老天的旨意,起义灭赵,取国号为‘鲤’。
但因为鲤国是占据赵国而起,旁边还有个战败的楚国虎视眈眈,见赵国被灭,新立的鲤国根基未稳,趁机攻打鲤国。
鱼盛民御驾亲征,死在了鲤楚之争中。
但因为他有个叫鱼剑的儿子,不愿参与世俗国事,一门心思想要修行,早早被他送上了仙门,膝下又无其它子嗣,皇位便传给了他的弟弟。
他弟弟学文不学武,只能靠着兵法与脑子,凭借大哥剩下的老臣们在边关挣扎,僵持多年。
打仗需要耗费钱财,鲤国本就是亡赵而立,国库积重更甚,濒临灭国。
可不知怎得,许是太过幸运,承蒙天恩,这场僵持的仗,突然以楚国退兵而告终。
鲤国幸运的有了喘息的机会,便开始修生养息,种田发展。
鱼盛民的弟弟还算做的不错,故而在多年后迎来了盛世。
但人类从历史中得到的唯一教训,就是人类没有从中吸取任何教训。
观天下史书,一个存续过久的国家,都会经历由盛转衰的变革。
历史规律,总是无法违背的。
鲤国也是如此。
在百年盛世、百年转衰后,大概在立国三百年时,鲤国后人也效仿起了赵国,佞臣当道,民不聊生。
幸运的是,当时皇帝的亲儿子,年纪尚幼的十三皇子,持剑冲入太子的登基大典中,当众砍下了兄长的头颅,以武立威,篡权登基。
众佞臣哪见过这等蛮不讲理的狠人,打也打不过,便纷纷拥护其上位,称之‘武帝’。
武帝励精图治,维持大局,硬生生以铁血手腕维持鲤国走向新的盛世。
又是两百年过去,鲤国历五百余年时,这弹丸小国便又迎来了新的危机。
只是这次,并非是鲤国内部出了问题。
而是黑云压城,似有邪祟要在城中作孽。
当时的鲤国君主,似乎早早便知晓了这次危机的到来,让百姓们提早缩在家里不要出门。
城中百姓只觉耳边剑鸣作响,随后黑云便自天空散去,鲤国子民又在胆战心惊中,迎来了新生。
之后又过了三百年,那鲤国以东的无边之海里,似有蛟龙出动。
蛟龙临城,口吐人言,它重伤累累,欲要将鲤国作为它的牧场,让鲤国定期献祭血肉,供其而食。
却见到有一人持剑斩龙,将龙肉分而食之,挽救鲤国于危亡之中,此后那人不见踪影,百姓皆说,那是在剑山上修行的剑仙。
那一天也成了鲤国的‘斩龙节’,是鲤国现下每年一度的盛大节日,堪比新年。
再然后,就又是周而复始的犯错、弥补、再犯错……
其中大小毛病不断,但总归是让鲤国延续到了现在。
而今的皇帝鱼玄机,能力还算不错,正带领鲤国子民,维持着当下稳定的太平局面。
这便是江河一晚上得来的收获。
江河合上了最后一本史书,伸了个懒腰,叹道:
“就不谈这史书上,有多少吹嘘的成分了……
虽然有关剑山的消息不算很多,跟剑宗有关的更是聊胜于无,但总归是知道了一些内幕和规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