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摩了一番平天舟上大大小小的工厂,江河便被安排在了一间修缮于班输厦中的客房。
客房样式相比环湖城的‘有仙客栈’要更为奢华些,有个小型的聚灵阵,用于收纳周遭弥散的生气,但对江河的修行而言提供的帮助也极为有限。
也唯有抵达了这独立的小客房,江河忐忑的心才踏实了一些。
但难保这客房被安置了什么用于监视的法器,江河也不敢信口开河,只在床榻上平复着呼吸,寻思起安顿下来之后,自己该如何按计划行事。
许是无需自己多费心神,青玄子倒不如江河一般紧张:
“孽徒,不如你就听为师的,乖乖从了这圣教圣女。既能抱得美人,也省得你成天提心吊胆,受限于人。”
“奇怪,你怎么不吱了?”
“孽障!区区小虫岂能动摇我百年心神!拿捏吱——拿捏这地境小虫根本不在话下!”
想起先前虫蛮的意识影响了青玄子数月有余,如今彻底吸收完也不过“吱吱”了几日,江河一时也摸不清楚到底是青玄子彻底吸收了小虫,还是小虫彻底吸收了青玄子。
只在心中道:
“我加入圣教对你来说有什么好处?鬼知道那污浊钻进脑袋里以后,还会发生什么怪事。你怕不是想再来个莫名其妙的东西陪你聊天解闷。”
“哼,现在你我一体双魂,你能活着,便是对为师最大的好处。
我自认活了百年之久,也算见多识广,但也从未见过谁跟你一样点背的。
人境时与地境斗智斗勇,地境了又被天境拿捏在手,你那逃命的计划根本不是人能想出来的,活该是个短命鬼!
倒不如彻底从了那圣女,那圣女那么看重你,有她庇护,你想要什么她不能给你拿来?
既能坐享齐人之福,又可软饭硬吃,比你现在这奋力挣扎的境地不知好多少倍!”
“怎么,改变策略了?想让我讨好圣女,再借她之手找来神魂术法,助你从我脑子里逃脱出去?”
“是又如何,这对你我而言是双赢的好事。”
“我不觉得。”
“哈。”
青玄子又何尝不知江河的想法。
与他也算朝夕相处了一年之久,纵使对江河的过去一无所知,也不妨碍他试着理解江河内心所想。
见到江河一副怅然若失的模样,青玄子便嗤笑道:
“怎地,还想着那远在天边的丫头呢?你小子看起来一副心思活络的模样,想不到还是个痴情种!”
“关你屁事。”
江河叹了口气,却也并未否认。
那红衣的倩影仍在他脑海时隐时现,挥之不去。
可如今形势变化太快,本以为到了平天舟就有办法传信鲤国,不曾想这平天舟竟也早早沦陷,莫说传信出去,能不能活着出去都是个问题。
何时才是归期,到现在也只能是个奢望。
青玄子还在循循善诱:
“天地偌大,不要被那方寸之地遮蔽了视野。
这天涯海角的事情,谁又说得清呢?
你是痴情了,又岂能保证人人都与你一般痴情?
这转眼都过去了一年,她总有疲累乏顿、脆弱难耐的时候吧?
而你与她相隔千里,帮不了她什么。却有人日夜伴她左右,与她聊以慰藉。
谁知道她那堂兄见你不在,是否又开始撬动她的心扉了呢?
说不得等你日后回去了,她早与她那堂兄双宿双飞,那你如今这般苦情岂不是贻笑大方?
要为师说,既然她都已经不忠于你,你又何必为她守身如玉。眼下就有个更好的选择——
那圣女姿色不比姓顾的逊色,又背景雄厚,家大业大,倒不如先与那圣女交际一番,待日后回到鲤国,若是那姓顾的还保有忠贞,你再回心转意也不迟。
还是那句话,你们相隔甚远,你装的那么高洁又有谁能看到?”
“说到底,你还是想通过孟羌娥的势力,寻来功法助你脱身。”
“但你敢说为师这般想法,不是真心为你好?”
“上一个被你真心对待的,坟头草都被你除干净了。”
“你吱——这孽障,少拿为师闺女讽刺为师!”
青玄子勃然大怒,
“你敢说为师不是为了你好?一个是小国将女,一个是圣教圣女,她们二人地位可谓天差地别!
现在这浊仙的势力越发膨胀,纵使是天庭都难以抑制其横生滋长,谁知日后会壮大到什么地步?
你既是想活着,倒不如好好看清局势,省的站错了边,到最后葬送了全部。”
“正是因为我看清了局势,才更不能与浊仙为伍。”
“什么?”
“浊仙必败。”
江河缓缓闭上了双眼,
“我不知天庭为何事到如今还不曾管控浊仙的发展,或许是两界相隔,致使他们只能借助三山五宗之手铲除浊仙,又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
但历史不会说谎。
我敢确信,一群在千年前就已经失败过的人,断不可能在千年后掀起什么浪花。
这个时候转投浊仙之中,和四九年入——”
“什么四九年?”
“算了。”
江河不愿说一些只有自己才能听懂的烂梗,也便只是摇了摇头,不再言语。
空气静默了少许,良久,公输平差遣舟中弟子为江河送来了答应过的建筑蓝图,江河简单细瞧了一番,碍于知识层面的匮乏,也没看懂。
但他并不在意,只是将一众蓝图好生收藏起来,便于日后使用——
鲤国既是要向仙朝发展,其整个社会形态,乃至城市规划都要发生莫大的变化,使整个国家更适合修士居住,而非凡人。
如此一来,原有的建筑结构便有些不太适宜。
自打踏入平天舟以来,江河便对这平天舟的城市规划相当感兴趣。
若非这平天舟已然走入歧途,这里或许能够成为一个适宜修士居住的城市。
那倒不如师夷长技,借着孟羌娥的不知为何的偏爱,奉行拿来主义,将这城市规划挪为己用,也算孤身在外,为远在天边的鲤国谋福祉了。
青玄子对江河这般作为没有太多看法,只是见江河有点玩物丧志的意味,不免提醒道:
“你先前信口开河,说的七日之约到底能否应约?别让那赤发鬼一个恼怒,给你我二人一同拍死。
你想不开我倒无所谓,但别拉上我一起死。”
“那个并不难办,充其量该好好想想,怎么借用蛊虫的外壳表演就行。
在此之前,我得好生准备见一个人。”
一想到这个,江河不免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虽说暂时安全,但也万不能乐不思蜀……想方设法逃出去,才至关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