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半空中的江河已被敖公又一记摆尾拍飞至数里之外,一口飞剑直贴他的脊背为他卸力,才堪堪止住了他向后继续跌去的迹象。
感觉到五脏六腑都在颤动,江河身形平稳之后,用衣袖擦去嘴角血渍,不由暗道:
“半步天境的真龙,果真没那么容易解决么……”
方才他直斩的一剑,赫然是冲着敖公龙身去的,在他养剑术的加持下,亦是极为有杀伤的一剑。
可敖公的龙鳞实在坚硬无比,那柄长剑又仅仅只是他从鲤国带出来的凡铁,矛盾相接,结果根本不言而喻——剑刃已在方才的碰撞中碎个完全,只留下寸许断刃,看起来极为寒酸。
好在毕竟是块凡铁,倒也不怎么心疼,江河看了一眼手中的长剑,将之随意的抛下:
“看来以后也该寻一把好剑了。”
苦笑之际,青龙已自云海中翻腾而出,不过几个瞬息之间,他已跨越数里路途。
云雾中水汽弥漫,恰是敖公最为善战之地,霎时间,江河只觉与自己皮肤相触的雾气都冰寒彻骨,仿佛要渗入他的毛孔,倒刺他的五脏。
他连忙自灵台中抽调混沌之气,以厚土覆盖全身,方才消去那刺骨的寒意。
“吼——”
敖公看清江河身形,嘶吼一声,从云中穿梭而出,转而扑上了江河。
眼见对方张牙舞爪,江河也不敢怠慢,袖中飞出数柄金光小剑,直指敖公双眼。
虽说庞大的身躯赋予了敖公可撼山海的力量,在‘微小’的江河面前,也不免成为一个移动的活靶子。
在敖公庞大体型之下,那手指粗细的小剑就与金针无异,这反倒比宽厚长剑更难防范,纵使敖公能看清小剑驶来的方向,却也不愿用没有龙鳞包裹的双眼去硬抗金剑,只得附身低头,用眉骨硬撼。
这小剑由人境符箓刻画,威力甚至不比江河方才的一剑,几乎是在触碰到眉心的瞬间便崩个粉碎。
但趁着敖公附身的间隙,江河已飞身掠过敖公头顶,避开敖公的扑爪,转而向着原先的方位飞去。
“敖公!被亲生女儿害怕的滋味一定不好受吧!看着自己深爱的人,一天天开始忌惮自己、恐惧自己,直至逃离自己,是否想过如果没有为了修为吞噬那么多人的意识,变得像今日一样疯癫,一切都会变得有所不同!”
“吼——”
敖公在云海腾挪翻身,踩踏乌云,嘶吼着向江河冲来,却恰恰顺了江河的心意。
这条老龙虽癫,但终究听得懂人话。
他越是歇斯底里,越是说明自己说到了他内心最为恐惧的柔软。
江河御剑的速度并不比敖公缓慢,敖公见难以近身,立时停下步伐,在云海之上盘飞一圈。
江河面对老龙,忽见脚下云雾升腾,徘徊在老龙四周。
雾气四散,化作点点滴滴的水珠,水珠又被延展拉长,化作根根尖利的水刺。
天边云雾不知蕴含几何水汽,凝出的尖针亦无穷无尽,泛着云雾之上的烈日晴光,看得江河头皮发麻。
他掌握那土甲之术不过数月有余,不敢夸大以肉身硬抗这不计其数的水针,只得唤出金钟法宝,任那虚影将自己包裹笼罩。
随着老龙又一声暴吼,漫天水刺好似狂风骤雨一般,向江河倾盆倒泄。
水刺轰击在金光虚影之上,颤的头顶金钟不住摇摆,发出连绵不绝的“叮当”锐鸣,十分扰耳。
但云海之上是为敖公主场,周遭水汽近乎无穷无尽,饶是轰在金钟之上,溃散的水汽亦可重新利用。
江河猜想这应当是龙族减少灵气损耗的一种天赋,自己若是用金钟不曾停歇的阻挡,定然是得不偿失的。
而藏在金钟之内,虽说能抵挡那无尽水刺的轰击,却无异于画地为牢。
他在不断构思破局之法的当下,敖公却根本没有与他干耗的意思,江河只听脚下忽有瀑水湍急之声,俯身看去,便已见云雾之下冲出一道滔天水柱,轰在他脚下的虚影之中。
“咚——”
金钟暴出一声沉闷的钟鸣,绵长而悠久,只是在平稳的长鸣之际,却亦能听清一道刺耳的杂音。
江河肺腑一震,转瞬意识到金钟有了龟裂的迹象。
而那暴雨尖针就在此时歇止,江河目光透过瀑花,看清瞬息而至的龙爪,瞳孔一缩,顿感不妙。
可他已是画地为牢,此爪避无可避,只能任凭那尖爪轰上他面前的虚影。
“咔擦——”
他已看见那虚影的裂痕!
不能再用金钟抵挡,这金钟是本命法宝,它若碎了,自己定会因反噬而失去反抗之力!
趁一掌拍出,尚有间隙,江河只得先行收回金钟,可敖公龙身早已借着惯性摆尾。
江河唤出一剑符,凝作一柄三尺金剑,扫出一道剑气以作应对,甚至未曾在那龙尾上划出一道痕迹。
“砰”的一声,他整个人霎时被敖公扫尾拍飞,又倒飞至数里之外。
敖公怎会再与先前一般,给江河喘息的时机,云海水汽再度凝聚化针,毫不停歇地挥洒向江河远去的方向!
江河身在半空,深知不能再唤出金钟抵挡,否则敖公故技重施,自己终有招架不住的时候。
眼见漫天水刺扑面而来,他大喝一声,唤出一口飞剑,又紧握剑柄,指使飞剑向云海之下飞去。
可他才堪堪飞下云海,便见头顶乌云已似漩涡,不见雷鸣之声,却又磅礴大雨飞瀑而下——
这云雾皆是敖公的领域,他自可随意兴云布雨,让这水刺调转矛头也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大雨滂沱,江河避无可避,半空中豁然染上了一抹猩红的血雾!
“孙前辈——”
遁出云海的江河,被躲在密林之中的李宝玉捕捉到,但眼见那大雨洞穿了江河的身躯,两人皆是吓得浑身哆嗦。
李宝玉悲呼一声:
“果真是上古荒兽,哪怕是孙前辈,也不得不败下阵来!
玄德,速速与我遁去,再留在这是非之地,难保不会被那真龙察觉!”
“大长老……”
王玄德还想说什么,仰望天空的李宝玉却已在乌云中看到硕大阴影,惊慌道:
“快、快走!那真龙又要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