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河怎可能让苏正行夺了话头,大声解释道:
“我一早便知道浊仙藏匿在龙脉之下!我若真是浊仙,将藏匿之地大摇大摆的暴露于人,岂不是自投罗网?不大动干戈引你们前来一见,又有谁能相信我一个被万仙山通缉的无名之辈?”
“那你如何解释浊仙听你号令,酿成祸患!”
“你万仙山对我记恨已久,路上有只蚂蚁死了都要说是我踩的,与你没什么好说的!”
“你——”
“住嘴!”
眼见一场辩论要化作骂战,姬轩辕终是受不了耳边聒噪,大喝一声,有龙吟自他咽喉咆哮,彻底震地酣骂的二人噤声,
“浊仙之乱近在眼前,朕没空听你们两人狡辩,此人身份有待商榷,是不是浊仙,等到了它们的面前自然便会知晓。”
他说着,伸手向前一探,江河便觉身子不受控制的向他飞去,须臾之间,衣领便被捏在手上,宛如鸡崽般被姬轩辕生生提起来。
诸多藏在他衣袍下的蛊虫受不了那龙气的压迫,晕了似的,只待姬轩辕随手一抖,便有大片蛊虫从他衣服下跌落。
姬轩辕拾起其中一只昏厥的嗜龙虫,微微眯起了眼:
“你便是用这玩意儿晃动了轩辕城的大阵?小玩意儿倒是不少。”
“我……”
“少说废话,你既说你一早便知晓浊仙何在,那便给朕带路。
不论你身份如何,坏我城中大阵,搅我大比行进,总归是不争的事实?
倘若你事后能向朕证明你并非浊仙,此番带路便是你将功补过的机会。
否则……”
姬轩辕没有再说下文,只轻轻揉捻了手中的蛊虫,便使之在眼前爆开,化作了血水,像是预示着江河之后的结局。
江河本就是想将祸水东引,好坐收渔翁之利,虽然过程有所周折,但好在结局未变,此时见姬轩辕欲要闯一闯那龙潭虎穴,更是求之不得,连连点头。
可苏正行却十分不愿,在他看来,现在就让他把江河带回万仙山,交由古池处置才最为妥当:
“陛下,浊仙之祸不容小觑,谁知此贼是否包藏祸心,要加害于您。晚辈愿与您同去——”
姬轩辕的眸光锐利如刀,语气也显得不善:
“你是觉得,朕十分无能,连藏匿在眼皮底下的臭虫都清不干净?还是觉得,一个连朕这灵境都解决不了的问题,多算上你一个天境,便能有所变化?”
“岂敢,只是——”
“朕且不管你万仙山与这人有何仇怨,皆等眼前祸事结束再说,之后你万仙山对他要杀要剐,是你们的事情,朕没有理会的功夫。
田尚书,这地底浊仙,朕会亲自剿灭,但地上之祸亦不容乐观。朕命你携此虎符,传令兵部,即刻领兵清剿浊仙,疏散百姓。
至于另外几位客人,若你们有意出手相助,事后我仙王朝定会多加感谢。若有心避祸,不愿出手,我仙王朝也绝不强人所难。”
红尘天的仙子这才开口道:“瞧您说的,清剿浊仙乃我辈修士天经地义之举,我们红尘天又怎会推脱?”
其余各宗也纷纷表态,纵使那最焦躁的老牛,此时也只剩毕恭毕敬。
“时间不等人,且去行事吧。”
姬轩辕说罢,从袖中甩出一枚青玉虎符,扔给田尚书,不待对方恭敬领命,便挥手将几人推出了方圆障壁之外,转而对江河道,
“小子,你说,接下来该往何处走。”
江河连忙用混沌之眼勘察地底,指向更深的龙脉盘踞之处:
“龙气最深重之处,定是浊仙驻扎之所!”
“何以断定?”
“我的家乡百年前亦有浊仙潜伏,那国度虽小,却长存千年不衰,国运鼎盛。浊仙便借着龙气遮掩,于皇家陵墓中蕴养污浊。”
“原来如此。”
江河忽然想起,前来中州之时,那掳走孟羌娥的浊仙,连忙提醒道:
“陛下,那浊仙之中恐有灵境修士,务必多加小心!”
“无妨。”
姬轩辕不置可否,不作表态,只向着江河所指的方向走去。
到底是灵境,一路上甚至无需他亲自出手,单以这随步伐而动的龙气障壁,便已是畅通无阻。
江河感觉这是自己少有的,能更多了解千年历史的机会,思索一番后,细声问道:
“陛下对剑宗多有了解,可否知晓,剑宗于千年前覆灭的真正缘由?”
他本也没指望对方真的回答,不过是尝试一番而已,哪曾想姬轩辕竟真的开口:
“无非是被浊仙湮没罢了。”
“这么简单么……难道就没有什么,内幕?”
“内幕?你想要什么内幕?”
“我不知道……”
“动辄屠人满门,四处树敌,闹到最后,落得这个下场不是应该的么?倒不如说,竟能留下些传承,而非被各宗瓜分,反倒更让人意外。”
“可剑宗也是因为浊仙才……”
“你去问问那些死在剑宗手上的无辜之人,且看他们愿不愿意相信这个解释。”
姬轩辕冷笑道,
“人心便是如此短视,只愿意相信他们所愿意相信的。要不你去万仙山问问,说你只是被那古池老儿构陷了,把你所知道的真相告诉他们——
你觉得这么做了,便足以让你洗脱罪名了?”
“当然不可能。”
“期盼他人相信自己,是天底下最没有意义的事情。愿意相信你的人,哪怕从不解释,也愿意相信你。而不愿的,千个、万个恰如其分的理由,也只是他们眼中的诡辩。”
“那您是相信剑宗,还是也认为,他们只是在为自己的恶行诡辩?”
姬轩辕摇了摇头:“对我来说,这不重要。”
“不重要?”
“凡是过往之事,皆是尘埃落定之事,后人如何评判,并不重要。”
江河明白他的意思:“您不在乎虚名。”
“虚名最易更替,前一刻世人能损你,后一刻世人便能誉你。人活一世,该在乎的,永远是眼前,是你所求之事。”
“您似乎意有所指。”
“全看你如何认为。”
江河见他心平气和,终于忍不住问了心中最令他困惑的问题:
“陛下,我们是否有所渊源?为何我感到你对我出奇的……有耐心?”
“因为我需要你。”姬轩辕平静道。
“要我引路?”
这理由未免,牵强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