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蓝氏听学的都是少年人,大家虽然自小被教养门户有别,可实际上到了一定的年纪,却很容易生出对父母长辈的叛逆之心,所以哪怕大家都知道魏婴的父亲最开始是江氏如今的宗主江枫眠身边的长随出身,可毕竟这些年江氏对魏婴的大力培养也是仙门百家亲眼所见,他跟姜莘莘之间的感情更是深厚,再加上他为人随和又有趣,所以很快就跟人打成了一片。
其中,清河聂氏的聂怀桑跟魏婴最是要好,毕竟聂怀桑出身清河聂氏却改习剑法,且资质和修为都实在平平,他更加喜欢做一个万事不关,只管享受的纨绔子弟,跟魏婴正好臭味相投。
而魏婴也觉得聂怀桑实在是跟他投缘,认识第一天就把人带到金子轩的精舍喝酒了。
聂怀桑一进门,见姜莘莘和金子轩已经摆好了阵势,连这间精舍的门窗都用被子衣服之类的物件儿遮挡好了,直接拿乔道:“好哇你们,这云深不知处禁酒,你们竟然触犯了蓝氏家规!”
呵呵,谁还怕他不成?!
姜莘莘二指一并,随意施法就将聂怀桑从门口给按到了桌子上坐着,已经准备好的金子轩直接一杯天子笑给他灌了下去,魏婴走过来的时候,正好伸手将他嘴角溢出来的酒液顺手一抹,再顺手在他衣襟上擦擦手。
姜莘莘抚掌大笑:“好了,兄台你可是比咱们先喝酒的,若是被人抓住了,你才是首犯。”
说完,三人快快乐乐地就着刚刚魏婴拿回来的下酒菜开始推杯换盏,聂怀桑都已经惊呆了,他从未想过这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喝了好一会儿,大家才想起交换姓名,聂怀桑看起来无所事事,实际上却是个心细如发,还十分聪慧之人。
他先认识了魏婴,进门的时候见屋里一个穿着浅金色眉间还有一点朱砂的年轻人,自然就知道这人大抵就是兰陵金氏的金子轩。
而坐在金子轩旁边,穿着一身白底绣紫色莲花纹华服的年轻人,那就只能是云梦江氏的江澄江晚吟了。
这些年,聂怀桑的名声也传出来不少,可大多都是他在蓝氏听学三年,却年年考不过的坏名声,又说他数典忘祖改刀为剑却无丝毫修为在身,反正没什么好话。
但等大家见了聂怀桑,虽然依旧有人看不起他这副纨绔的模样,但至少姜莘莘、魏婴和金子轩不会一味认为聂怀桑拿不出手了。
聂怀桑性子十分敏感又聪慧,当然能感觉得到旁人对他到底抱有什么想法,既然跟姜莘莘几个处得来,他也不吝啬说一些在蓝氏生活的心得。
“我可告诉你们,这蓝氏的一应饮食也十分……不同,他们只讲究对身体好,口味什么的可就别想了,我甚至经常吃苦!”
聂怀桑一想起那些年在蓝氏食堂吃过的苦头,两行清泪直接就下来了。
魏婴直接被他这凄惨的模样给吓了一跳,“真有那么惨吗?”
也不怪他们几个想象不到,实在是这几天他们一日三餐都是从江厌离和江尔雅那边送过来的,一贯的云梦江氏的口味。
金子轩却捂着胸口庆幸道:“先前你们还嫌弃我带了那么多婢女,如今看来婢女带得多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咱们一日三餐可就方便多了,还不用受罪不是。”
魏婴见不得金子轩这样嘚瑟,可在蓝氏听学的日子里,他们还要靠金子轩带上来的婢女们做饭续命呢,他可做不到得了便宜还卖乖。
聂怀桑一听就直接哀嚎一声:“金兄救命啊!”
这一声,吓得姜莘莘快到嘴里的花生米都掉了,魏婴更惨,手里的酒杯直接掉在了桌子上,一杯酒全便宜了这桌子。
金子轩更惨,他自小是被金夫人严格按照世家公子培养起来的,不光道德水准高,这规矩礼仪更是早早融入到了骨子里,也就是跟姜莘莘和魏婴等人混熟了过后,被收拾得在云梦江氏嫡系子弟跟前再也端不起翩翩公子的派头,可实际上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无赖的公子哥儿。
聂怀桑直接飞身一扑,扑到金子轩脚边抱着他的腿不放,而金子轩整个人都不好了,他只觉的脑子不够用,整个人站起来的时候已经手足无措,整张脸都已经红到了脖子。
而聂怀桑被金子轩拖了两三步的距离还在哭着卖惨:“金兄,小弟我过得苦哇!”
总算反应过来的魏婴翻了个白眼儿训斥聂怀桑道:“既然你一早知道云深不知处禁酒,那就该知道我们几个正在犯禁。”
“这犯禁的事儿你就不能悄悄儿做了,非要闹得大家都知道吗?!”
聂怀桑十分利索地收了声儿,还能快速起身整理好仪容仪表,而已经目瞪口呆的姜莘莘、魏婴、金子轩,只来得及给他竖起一个大拇指。
聂怀桑还在努力回想关于云深不知处的各种禁忌,企图早日融入江氏兄弟和金子轩中间,好在他们的小灶里分一杯羹。
“这蓝曦臣和蓝忘机兄弟俩啊,看着长得十分相似,也的确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外人大多认为他们是双胞胎,可其实曦臣哥比蓝忘机还大了三四岁呢。”
“蓝先生最是古板,但跟蓝忘机比起来,怕也只能排第二。”
“这云深不知处啊,最不能惹的人就是蓝忘机了,他可是管着执法堂的事儿,但凡有什么看不过眼的,都逃不过他那抄家规、打板子的责罚,你们是头一次来,可一定要小心啊!”
总之,在聂怀桑嘴里,这蓝氏上下都一致维护着蓝氏家规,最要命的是,蓝氏家规似乎每年都在增多,如今都有一千多条了!
什么不能疾走、不能高声、不能喝酒都算是寻常,云深不知处竟然还禁止杀生!
聂怀桑想起那些年在蓝氏食堂里吃过的各种苦涩的草药,恨不得汪的一声哭出来。
魏婴等人都有丰富的犯错经验,尤其是魏婴本人,他生性活泼脑子又灵活,乖巧的时候真的能叫人甜化了的那种乖巧,可犯起错误来,也是让虞紫鸢恨不得用紫电抽的那种。
他站出来拍拍胸膛大包大揽:“你以后在云深不知处就跟我混,有我魏婴一口肉吃,就有你聂怀桑一根骨头啃!”
聂怀桑刚准备感动得抱头痛哭,可仔细一想这事儿不太对,眼睛余光就看见姜莘莘和金子轩暗自偷笑,他赶紧尴尬得将伸出去的手收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