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陌玉忽然就觉得脸色烧得慌,像是被人撞破了什么亏心事一样,想起和楚绯澜一次次的纠缠和疯狂,他自己也分不清是被强迫,还是心底里那一点点的心动了。
苏陌颜见他不答话,心里便以为是楚绯澜强迫了他,所以心里难受不想说话。毕竟在他心里,自家弟弟是什么性子,陛下是什么人,他还是清楚的。
苏陌颜当即沉下了脸,怒道:“堂堂陛下就可以说话不算数了吗?陛下明明答应过为兄,三年以内不会碰你的!如今不过一年,竟然就……就违背了承诺!我一定要为你讨个公道!”
苏陌玉一直试图打断苏陌颜说话,可苏陌颜似乎并不怕被楚绯澜听见,脸色还颇为愤愤不平。
“王兄,算了。他是陛下啊,堂堂澜帝,沧蓝大陆最高贵的天下共主,咱们斗不过他,也反抗不了。更何况,咱们要复仇,还需要他的支持呢,”苏陌玉劝道。
可苏陌玉越是这样一副委曲求全的模样,苏陌颜就越心疼,越愧疚,他还想说些什么,苏陌玉赶紧岔开话题:
“王兄,你别光说我,你怎么样?你说的那个叫沐青卿的姑娘……”
听到这里,楚绯澜心里一个咯噔,难不成他还真对别的女人动了心思?他敢?!
“那个叫沐青卿的姑娘,你们可有发生些什么?”
楚绯澜轻舒了一口气,随即心里郁闷起来:怎么到了自己这里,就男的女的都要防呢?
而这边,苏陌颜一愣,随即无奈的道:“陌玉,别乱说。那个小姑娘与我能有什么,不过是普通朋友的关系罢了。”
顿了顿,苏陌颜的眼眸垂下来,藏住眼睛里的哀伤:“再说,现在,王兄哪还有时间想那些情情爱爱的事情。”
苏陌玉不欲提起他的伤心事,因为他心里明白,当初他和威晚琴有多甜蜜,如今就有多痛心。
年少的深情相许,往往与余生的岁月静好无缘,却明知一场过眼云烟,亦难以割舍决绝。
两兄弟的情路,竟都如此坎坷,真是让人唏嘘。
两人沉默了片刻,又渐渐的聊起来,聊玉瑶,聊彼此,聊未来。
两人聊得火热,似乎想把心里所有的话都说出来,将心底里酝酿已久的、压抑许久的衷肠与心言全盘托出。
烛火摇曳,轻纱飘逸,静谧的房间里,一红一蓝两个身影坐的笔直,影子投在一处交叠,就像两个人的血脉,本是一体。在清冷的夜里,两颗心都炙热无比。
半个时辰后,怀泽敲响了两人的门。
“苏国主,您该回国客署了,不然,该惹人怀疑了。”
苏陌玉想反驳些什么,苏陌颜却按住了他的手,摇摇头,眼里带着无奈和满足。
“陛下考虑得有理,咱们见面的事情,不能让别人知道。否则,你的真实身份,便暴露无遗,陛下这是为你好。今日见面,得知你无恙,便也心满意足了,王兄得回去了,免得被人发现抓住把柄。”
苏陌玉恋恋不舍的将苏陌颜送出门,走廊里的马灯将苏陌颜的影子拉得很长,两道影子在地上婆娑满移,像苏陌颜不舍离去的心。苏陌玉站在房门前,看着他一步步走下楼梯,心里空落落的,直至连影子消失在视线里。
怀泽走到苏陌玉跟前,毕恭毕敬的伸手指路道:“玉公子,公子请您进去。”
苏陌玉看了看怀泽,又看了看合上的房门,淡淡的点了点头,应了声“嗯”,便抬步推开了楚绯澜房间的门。
苏陌玉走进去后,怀泽依旧低垂着头,眼里流露出诡异的光芒,嘴角轻扯,让人觉得阴险无比。怀泽看着苏陌玉踏入了房门,轻步走上前,悄悄将房间的门重新拉上,房门重合,里面的好风光便被锁在房中,未泄露半分。
苏陌玉看着同样一袭红衣慵懒淡然的坐在圆椅上的楚绯澜,觉得心神一晃。楚绯澜用右手撑着头,好似完好无瑕般的看着他,凤目斜飞,黑潭般的眼珠子似乎染上了一层秋水荡漾般的风情,看得苏陌玉心里有些痒,也有些害怕。楚绯澜邪魅的脸上露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还有些得逞似的狡黠。
他突然觉得,这个人的影子,脸,眼睛,竟不知何时已经住进了心里。不然,为什么现在自己会控制不住身体,一步步的向他走去呢?理智告诉他,他此刻应该与他保持距离才对。
“陌玉,过来。”
楚绯澜伸出右手,露出了白皙的手腕上殷红的澜玉珠,与那一袭红衣很是相忖,苏陌玉鬼使神差的伸出了右手,放在了他的手上。
两只白皙的手掌,大而温厚的手握着娇小修长的手,红色的宽袖互相交融相缠,手腕上的澜玉珠也极为相配,在烛火温黄的光线下,两只手周遭都泛着淡淡的光晕,手指白皙似玉,骨节分明,红衣血珠,耀眼夺目。
楚绯澜将苏陌玉轻轻拉进怀里,用下巴抵在苏陌玉的肩上颈窝里,两只手将苏陌玉的手抓在腹前,慢慢的玩弄,抚摸,几缕青丝从肩后泄下,场面安静而绝美。
“谢谢……”
“谢寡人什么?”
“谢谢你安排我与王兄见面,我知道,这并不容易。”
楚绯澜并不继续回答,反而沉吟道:
“今日,你的礼物,寡人很喜欢。”
苏陌玉垂眸,眼里是一闪而过的欣喜。
他送的礼物,是一碗熟地当归稚鸡汤。
不过这一次的汤没有加黄连,是他真正用心做的,甜美补身的汤。足足熬够了时辰,将稚鸡熬成像水一样的烂肉靡,再三调试,才让舒眉送过去的。
楚绯澜又道:“不过,却不是寡人最欢喜的,所以,寡人还要一个礼物。”
那语气,颇像撒娇,温柔软绵之中,却又带着不容抗拒的独断。
苏陌玉道:“那你想要什么?”
楚绯澜倏的轻笑,笑声里都是得逞,笑声从楚绯澜的胸膛里传出来,隔着布料又传到了苏陌玉的心里,感受着那强有力的笑意,苏陌玉的心跳不自觉的慢了一拍。
“这身衣服,你我终于穿上了,寡人要……”
楚绯澜微微侧头,嘴唇碰在苏陌玉软软的耳根上,声音低沉得像空谷幽兰般的空灵而磁性:“你与寡人拜堂。”
明明是世间最温柔磁性低沉的声音,却如锣鼓喧天一般在苏陌玉耳中炸响。
不给苏陌玉拒绝的机会,楚绯澜站起来,将他拉到桌案前,撩开两层鲜红的纱幔,露出桌案上迎亲时的红绸、蜡烛、贡品与喜酒。
苏陌玉愕然,心道楚绯澜居然连这些都准备好了?
楚绯澜带着苏陌玉走到桌案前,笑着看了一眼苏陌玉,道:“你愿意吗?”
抱歉,我不是很愿意……
苏陌玉面色复杂,紧抿薄唇,但眼里的拒绝十分明显,方才的满心感动与悸动也被他这番行为搅得无影无踪。楚绯澜眼中精光闪过,周身的气温陡然又冷了一个度,且空气中充满了危险的气息,苏陌玉一个寒颤,看着笑意盈盈,甚至是笑意森冷诡异的楚绯澜,心虚害怕的闪躲过他直勾勾的眼神。
楚绯澜强势的拉着他,也不管他的抗拒,声音不再是之前温存般的柔情,而是凌冽如碎冰,隐隐还夹杂着激动与欢喜还有一丝丝威胁,朗声道:“来,我们来拜堂。”
苏陌玉艰难的道:“绯澜,我们这样……怕是不妥。”
楚绯澜恍若未闻,理了理衣裳,慢条斯理的道:“陌玉,拜了堂之后,你就是寡人的人了,此生,寡人绝不负你,你也不能负了寡人,知道吗?”
楚绯澜慢慢抬起眼,面容冷峻得像一尊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像,眼里的认真与嗜血让苏陌玉心慌,而他一字一句吐出来的后半番话,更是在他心里惊起惊涛骇浪:“你若是负了寡人,寡人就把你抓起来,囚禁在玉清殿,上了枷锁,让你一辈子都不许离开,享受入骨挫磨。再把你在乎的所有人都当着你的面杀掉,让你悔恨终生。”
“陛下!!!”
楚绯澜变脸变得很快,突然又卸下了那一张如修罗般狰狞骇人的神色,换上了之前的温柔与深情。仿佛刚才的那些话和他的神情都只是自己的一场错觉。
楚绯澜伸手摸上苏陌玉的脸,目光里尽是温柔缱绻。
“陌玉,你早已经是寡人的人了,拜堂不过是昭示天地而已,难不成,你心里还恨着寡人,所以还不愿与寡人拜堂?”
苏陌玉缄口不语。
虽然自己和他早已有了实,但这拜堂之事非同小可,一旦拜了堂,那就是上禀了天,下禀了地,自己这一生,就是从骨子里是楚绯澜的人了,日后,就算自己身归幽冥,死后也只能以楚绯澜之妻的身份。若苏氏列祖列宗地下有知,不知会被气成什么样子。
然而苏陌玉再不愿,也不敢直接拒绝他,脑子飞速的盘转着,绞尽脑汁的想着办法。
苏陌玉眼睛一亮,随即看向深情款款的楚绯澜,道:“陛下,你不觉得……这太寒酸了吗?”
“拜堂,就是要昭告天下,有二人愿共结连理,拜了天地,禀示神明,拜了高堂,以求双亲同意。如今这般,却是偷偷摸摸,无人知晓,这样的拜堂,怕是天地不认,世人不认,如何作数?”
楚绯澜沉默,苏陌玉心中窃喜自己的聪明才智,这样冠冕堂皇的理由就算楚绯澜明白自己是故意拒绝,也找不到借口反驳。
可是,楚绯澜只静静的看着他,不一会,沉声吐出一段让他震惊到无以复加的话来:
“你说得是,终有一日,寡人一定给你一个风风光光、世人皆知的婚礼,在世人、天地、双亲的面前进行,许你一生一世深情,两心两身互知。”
苏陌玉是真的被震撼到了,他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楚绯澜。
本就该坐拥佳丽三千的堂堂澜帝,居然愿意给他一个风光的婚礼,还许诺他一生一世,互许身心,这实在是……
空古绝今!
古往今来,娶男妻者不在少数,亦是正常,但娶了男妻后许诺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寥寥无几,尤其是楚绯澜这样的身份,若无子嗣传承,先不说他自己受不受得了,朝臣们只怕能一个个排队撞柱死谏,真正的流血漂橹,江山不稳。
脑子里忽然就联想到今晚他为他所做的,忽然就联想到以前他为他做的种种,他脑子里有一股像春雨过后抽枝发芽一样的东西在滋长,无可抑制。
他说的这话,为自己做得一切,现在想想,确实很多,多到自己无以为报,多到足以证明他的真心。
不知怎的,苏陌玉就昏了头,只觉得一股热血冲上头顶,带着冲动与内心深处被压抑良久的莫名情愫,他一把抱住了楚绯澜。
在寿宴上喝的那些酒明明已经被醒酒汤给压了下去,此刻却像是所有的酒气都涌上了脑子里。
大概,是真的醉了吧……
有什么东西,甜甜的,比一盏醉还香,在心里悄然酝酿着;又有什么东西,在心底里开始叫嚣,开始疯狂,像即将烧开的水,沸腾,翻腾,咕噜咕噜的冒着滚烫的泡,乱得很,乱得他自己都迷茫了。
别说堂堂天下共主,就是一国国主,也没有人能说许诺谁一生一世一双人,身心一予彼此的。就是他父王,年轻时也顶不住压力纳过几个侧室,只是偷偷的给她们喝着避子药,待后来父王渐渐根基稳定,便独宠母后一人,后宫形同虚设。当然,这些也都是别人悄悄告诉他的。
所以楚绯澜这番言辞,着实震撼人心,都说男人是喜新厌旧、见异思迁、朝三暮四之人,可他这般认真,说得这般深情款款,自己的心就好比原本一湖死水,骤然间惊起了惊涛骇浪。
就算他说的是甜言蜜语,假情假意,此刻,他也彻底乱了心,昏了头,迷了神,惑了智。
等到脑子里那叫嚣不已的疯狂褪去,等他终于冷静下来,他发现,自己已经被楚绯澜拥在怀里,身下,是软软的床榻。
他一面双手掐住楚绯澜的双臂,以此微微抵抗楚绯澜企图欺身而下的动作,一面努力的回想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仿佛一场梦,明明是刚才发生的事情,他却觉得恍若隔世经年。
他刚才……
拉着楚绯澜拜了天地?
还没从迷茫中回过神来,耳畔便响起楚绯澜稍微不满的控诉:
“怎么,咱们都拜了堂了,你还不许寡人碰你吗?陌玉,今晚可也算是洞房花烛夜呢……”
苏陌玉:“……”
是了,自己方才确实与他……
然而楚绯澜不肯给他反悔的机会,拨开他的手,重新压了下去,手上还不老实的在他身上四处点火,眼里的得逞毫不掩饰。
“陌玉,寡人一定会让你舒服的,相信寡人……”
楚绯澜咬着他的耳垂,一边吐着极尽勾引的词话,一边悄然将手探进他的衣裳。
楚绯澜舌尖轻吮耳垂,一路吻向脖颈与嘴唇,呼吸急促,每一口呼吸都好像带着热气,加上手上撩人的动作,苏陌玉瞳孔猛缩,随即城池彻底沦陷。
手更是情不自禁的回搂住了楚绯澜,双腿和腰身不自觉的乱扭与楚绯澜交缠,身子被努力学习过技术的楚绯澜撩拨得软成了一滩春水,眼神迷离,半开半合,睫羽轻颤,精致细腻的脸上一片情色,分外诱人。
楚绯澜偷偷的将方才看的书籍从枕头下抽出来,随手翻开一页,粗略一看,按图索骥起来。
书籍就放在苏陌玉头上方,只可惜苏陌玉早已无心顾及,更没有理智去思考那是什么。
明明已经子时,黑夜都过去了一半,可苏陌玉却觉得,那一晚特别的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