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泽霖住的这间房间，和整个徐家格格不入。
    入目是精美的吊灯，豪华的大床，地面上铺着毛茸茸的地毯，这里是按照西式风格来装修的。
    这点徐阳有提过，据说徐泽霖在到徐家前，住的房子就是这样的。之后为了让他更加适应徐家的生活，才派人装潢了这么一间格格不入的房间。
    小美照例先跳了出来，在房间里窜来窜去，徐灿走到床头柜前，拿起放在上面的相框。
    照片里有两个男生，看上去感情很好，都开怀地笑着。
    徐灿细细端详，在其中一个男生的眉眼间发现了熟悉的痕迹。
    他出神地望着照片，指尖不住摩挲着覆盖其上的玻璃。
    徐泽霖不是个喜欢拍照的人，家里相册中的照片中，也大多是他成家后，被徐母逼着拍的。
    这对父子的相处模式很僵硬，徐泽霖从来没跟徐灿讲过徐家人的事情。
    因为在这里过得很不好…？
    口袋里突然传来震动，徐灿忙放下相框，掏出手机一看，是欧阳晔的视频通话。
    他找了个光线比较好的地方坐下，才接通了视频。
    欧阳晔背后是b市的夜景，他人还在异能局处理工作，堆积如山的文件在桌面上高高堆起，他对着徐灿问道，“觉得怎么样？”
    徐灿沉默了一会，“他们有点……”
    他话说到一半就卡了壳，欧阳晔不禁端正了神色。
    徐灿猛然皱眉，话音笃定，“他们有病。”
    没想到他回答得这么直白，欧阳晔先是一愣，随后轻掩着唇，藏住嘴角的笑意。
    “你指的是哪方面？”欧阳晔放缓了语调，徐徐引导徐灿说出烦恼。
    徐灿想起皮笑肉不笑的徐阳，情绪反复无常的徐啸，冷漠得把别人打出血来的弟子，被囚禁在东宅的徐家人，坦然接受这一切的东宅里的少年。
    “他们对实力的追求太热切了……不对…”徐灿支着下巴，脸上少见地带出些苦恼来。
    欧阳晔单手撑着脸，笑眯眯地看他，也不出声。
    “更像是麻木。”徐灿犹豫着说出了这个词。
    这里的人不像他，是为了跟更强的对手切磋才去追求实力，不像林奕和沈清，是为了守护而追求实力。
    徐家的弟子们虽说可以为了资源，为了家主的位置争得头破血流，但笼罩在整个徐家的那种压抑，和徐家弟子给他的感觉，总让徐灿觉得虚假。
    比如说，成为一位出众的天师是他们共同的目标，但这个目标是虚假的。
    因为这个目标像是别人强加给他们的，而不是出于他们自己的意愿。
    那个人告诉他们要这样做，要拼尽全力朝着这个目标前进，于是他们就这样去执行了。
    徐灿说完自己的推论，但还是不太理解的模样。
    “你理不清也正常。”欧阳晔的声音温柔敦厚。
    “你应该知道徐家除非有特殊情况，是不允许普通成员外出的吧？”
    徐灿点头。
    “他们奉行全封闭式教育，把所有人都围起来。”欧阳晔用茶水在桌上画了一个圈。“每个徐家人从出生起就被灌输：要为了家主之位而活。”
    徐灿眉头微松，明悟了什么东西。
    “有潜力的弟子，没潜力的弟子，家主一脉分别居住在不同的宅邸里，从潜意识里向他们灌输，要不断往上爬，要住进最好的宅邸，享受最好的待遇。”
    “徐灿。”欧阳晔语气严肃了些，“在徐家的每任家主决定之前，那一辈的孩子几乎都是不可能出来的。”
    即使要锻炼实战能力，也多是选在宅邸附近，或者干脆在长老的护送下，与其他天师们参加大比，一旦比赛结束，马上送回徐家。
    也就是最近灵气复苏，徐家的规矩才有了变化，但就算这样，也只有徐浩一个年轻弟子出来过而已。
    徐家很少向外界采购物资，日常生活几乎全靠符箓，想用水要画符，想用电要画符，这里没有各种现代设施，也因此，为了生活，徐家人被迫上进。
    徐家为所有徐家人设定了一个目标，从这点来看，徐灿的推测确实没错。
    欧阳晔看样子还想说点什么，徐灿却是脸色一变，即刻扭头看向门外。
    叩叩叩。
    敲门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明显。
    不可能是徐啸，那会是谁？
    徐青梧？徐弓菖？或者其他徐家子弟？
    视频那头的欧阳晔也注意到了这动静，当即停下了话头，“你先去看看吧，回来我们再说。”
    “好。”
    徐灿话音落下，欧阳晔挂断了视频通话。
    徐灿收起手机，打开门。
    眼前是一个完全意想不到的人。
    徐浩定定立在外头，眼下青黑严重，看到徐灿后，脸色明显紧绷了不少。
    他往后退了两步，在徐灿的注视下，朝向走廊一头迈开了腿。
    随后又转头看向徐灿。
    这是要自己跟上去的意思？徐灿眯起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