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百六十章 这个人可以用
作者:幸福来敲门   寒门宰相最新章节     
    寒门宰相正文卷七百六十章这个人可以用当章越与韩绛言党争的风险时,他清楚地看到韩绛目光迟疑了一下。

    章越从韩绛的眼神中看出,他确实有所顾忌。

    韩绛道:“我倒不是担心党争,只是我毕竟是韩魏公推举的人,身处嫌疑之地。”

    章越点点头,韩绛说的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他不敢豁出去。

    要是当年他敢豁出去,宰相哪里轮得到王安石。

    章越最早提出免役法时,韩绛曾对他承诺,某幸为执政,必当行之。

    结果韩绛为宰执后,提出免役法被司马光反对了几句就罢了,最后还是王安石回来才实行下去。

    章越道:“就算介甫一去,党羽众多,就凭免役法一项,韩公这时上位怕颇多阻碍。”

    韩绛道:“度之我也是赞成免役法的,但介甫行之,确实并非我的初衷,你要我现在改弦更张,此事办不到。”

    这也是韩绛为何被王安石批评为色取仁而行违之。

    韩绛的问题,就在于两边都不靠。

    既失去了变法派的支持,也照样得罪了保守派的。

    好比中,西医之争,有人说治这个病西医好,另一个人说用中医好,但有人跳出来说中医为主,西医辅之,或者西医为主,中医辅之,这话固然有道理,但却没人听。

    章越道:“韩公,如今变法之中执牛耳唯有王相公,这些年培养出官员如吕吉甫,曾子宣等都只服王相公一人。若是易位,相公自负及得上王相公吗?”

    韩绛道:“不如多也。”

    韩绛也明白无论威望,魄力,能力他都不如王安石。

    章越道:“若是不如,那么就会政出多门,到时候变法派中不容,连司马君实也未必能容。”

    章越一句话打消了韩绛独立出王安石独树一面旗帜的想法。

    变法派内部意见可以有分歧,大家关起门来吵架可以,但对外必须一致。

    这时候如果拉队伍出去单干,那么两边都要打你。

    章越猜测韩绛与王安石虽有分歧,但尚不到单干的地步。可他对王安石心底绝对是有怨气的,同时也想拿回之前在政治上失去的东西。

    韩绛问道:“那当如何?我这就对官家相辞回大名府吗?如此也有不甘心。”

    章越笑了笑道:“韩公多虑了,咱们可以学一学圣人的智慧。”

    章越说的是孔子的政治智慧。

    鲁国权臣阳虎出逃后,公山不狃继续阳虎的路线对抗三桓。公山不狃当时向孔子抛出橄榄枝,请他辅助自己。

    但是孔子心底是不想去投靠公山不狃,却前往见公山不狃。

    当时子路很不高兴问孔子说,你都没地方去了吗?干吗非要去投靠公山不狃这样的乱臣贼子?

    孔子却道,我有白白去的吗?如果我去投奔他,可以帮他如当年周室再兴。

    孔子借子路之口传出这个消息后,三桓就非常紧张,立即代表鲁国国君让孔子担任了大司寇。

    对此孔子没有犹豫立即就答允了。

    这也是孔子一生中最高的官职。

    韩绛听了章越这话顿时明白了一切,向章越道:“真是醍醐灌顶了。”

    说完韩绛向章越一拜。

    韩绛以前宰相之尊向自己行礼,章越连忙扶起连道不敢道:“韩公早有此意,否则今日也不会屈尊降贵到下官府邸里下问。”

    没错,这么大的主张,韩绛哪会听自己一席话就决定,肯定是自己想的地方颇多符合韩绛原先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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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绛失笑道:“诶,不说则不明,其实我身在大名时,司马君实劝我回京争一争,但舍弟让我切莫轻举妄动,到京听一听你的意思。如今听你一说方才彻底地明了。”

    “你与介甫不和,此番又九辞学士之位可是为了回西北?”

    章越道:“其实王相公早有意要我回西北,但我道王子纯不罢则不回西北,却触怒了王相公父子。”

    韩绛闻言微微讶异,随后道:“当如此。此事我也是站在你一边。”

    章越大喜道:“多谢韩公了。”

    韩绛走后。

    章直,蔡确入内看着章越微笑的样子。

    蔡确问道:“都谈妥了?”

    章越反问道:“谈妥什么?”

    蔡确看章越这般道:“好不利索,话都不肯说全。”

    章越笑了笑道:“师兄啊,当初你也在韩公的幕下,以后韩公若是东山再起,你就可以受到重用了。”

    蔡确目光一凛问道:“官家要用韩公为相?”

    章直亦是同问。

    章越失笑道:“我几时说过,你可不要乱讲啊。”

    蔡确闻言略有所思。

    当日晚饭,蔡确吃了没几口就向章越告辞了。

    章直看着蔡确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章越对章直道:“不用想了,蔡师兄今晚一定去韩公门上拜会了。”

    章直恍然随即摇头道:“他太热衷功名了。”

    而此刻在宫里。

    官家正心烦意乱。

    踏白城丢失之事,令他六神无主。

    吴充在殿上当面弹劾王韶丢城失地丧师之罪,但却给王安石给力保下来,反是归罪于景思立浪战。

    殿上几位宰执争执了一番没有拿出最后的意思,官家闷闷地回到殿里,对于端上的御膳则是看都不看一眼。

    这时候宫里禀告说皇太后来了。

    官家了见了皇太后立即行礼,皇太后关切地道:“官家午膳都未进,为何晚膳也不用呢?”

    官家垂头丧气地道:“儿没有心思。”

    皇太后摇头道:“官家你从小便是这般,有什么事不开心了,就往自己身上去。你这身子骨可是江山社稷所系,切不可如此对待。”

    官家道:“儿知错了。”

    在皇太后言语下,官家才端起饭来吃了几口。

    皇太后道:“外头都在传新法扰民,如今连战都败了,看来王安石也不得力啊。”

    官家道:“此事不可怪罪于王安石,都是……”

    皇太后打断道:“前段日子王安石不还是屡次辞相吗?答允他便是,再寻一个人来替他为官家分忧就是了。”

    官家道:“回禀母后,儿也想过,但宰相都在执政与前任宰相中选,之前有个陈升之甚如意,但却反对青苗法,眼下几位执政中王珪长于文学,短于政事,冯京,吴充,蔡挺皆各有所短,章越,吕惠卿,曾布皆资历不足,不能服众。”

    “至于前任相公中韩,富,文公也是反对新法。儿不知用谁?”

    皇太后道:“官家前些日子不是召韩绛入京吗?这个人如何?”

    官家放下快子,擦了擦嘴道:“这个人倒是可以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