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腻得让秦别枝只能勉强地笑笑，她比较在意什么时候才能分开一些。
“我等你好久了。”
鲛人什么也没做，只在水中握住秦别枝的手腕，便带着她往礁石处游去。
鲛人的鱼尾在水中摆动，溅起水花。
她被鲛人带上礁石，鲛人重新往石面一坐，望着汪洋大海。
“我等了你好久，好久。”它说话似唱歌，悠扬婉转，“当年是你把我救走的。”
秦别枝没说话。
鲛人回头看向她，片刻后了然一笑：“差点忘了，现在的你已经不记得当初的事情吧？”
秦别枝无奈。
这种全世界都知道她，只有她自己不知道的感觉一点儿都不好。
好像所有人都认识不知道多少年前的她，然后在她的面前当谜语人，不肯说一句话。
因此，她也没抱希望。
“千年前，我才刚出生，被族人放逐到无尽海域，无人管我死活。”
鲛人慢慢地道。
“上妖界与灵界之间关系不好不坏，但你不知为何事而来，打破妖与灵界的屏障，撕开裂隙，闯入无尽海域。”
秦别枝微微挑眉。
听起来她不是一般的的厉害啊。
“你所图我至今不解，只知你确实拯救了我，将我从那片危险的无尽海域救出。”鲛人看起来显得温和，“神明爱着人，爱着生命。即使是我这样的妖族，也被你所拯救。”
它看着秦别枝，那双碧色眼睛倒映其模样，仿佛穿透岁月时间。
秦别枝似乎被拽入千年前的那一天。
千年前的妖界之海是青色与蓝色交融的，海面之下建立着城市，海面之上也存在市集。
滴答。
雨水降得突然，转瞬间就从小雨化为倾盆大雨，淅淅沥沥地打在水面，泛起涟漪。
有人踩着虚空而来。
祂的身后被撕开一条长长的裂隙，中间黑深不见底。
风逆着祂被吸入裂隙中，祂的衣摆随之飘动。
“**，你为何要闯入本皇的地盘？”
名字被吹散，犹如被屏蔽。
人身九尾的男子穿着长袍披袄，站在祂的面前厉声呵斥。
祂的眼神不带丝毫情绪，微抬下巴显尽高傲，一言不发。
祂抬手，风动、雷落。
漫天雷霆的场景极具震撼，随着祂的抬手落下指去而动。
九尾男子的一条尾巴猛地伸长挡在他的身前。
然而一道雷光便让他不禁倒退一步。
“让妖帝来。”祂终于舍得开口，语气不带人间气，冰冷入骨。
“即使是你，也不得在妖界如此放肆！”
九尾男子一咬牙，九尾伸长尽数朝祂甩去，白色的妖力在空中不断发出。
祂一动不动，所有的攻势都被带入虚无，一翻腕，被强化过的妖术反朝九尾男子而去。
在一地称皇的九尾妖王轻松落败。
祂们的脚下海水褪去，天地变色，一道小小的身影就顺着海流动来动去。
“**，你究竟想要什么？”
雄浑的声音从空中响起。
祂的嘴张合又顿，不知道过多久才转身离去。
走时，祂感知到什么存在而偏头，一眼便看见在海里的鲛人。
鲛人见祂丝毫不惧，只有好奇。
祂招招手，鲛人便腾空停在祂的身边。
“妖帝。”祂淡淡出声。
“带走。”妖帝十分不耐烦。
祂一步踏出。
……
鲛人族是海中称王一族，为九尾狐族附属。
常妖都道鲛人王温良和善，实则无情淡情。它的子嗣众多，弱者便丢入无尽海域受尽折磨。
被抛弃的鲛人若能从无尽海域长大并回到鲛人族中，便会被鲛人王作为重点培养对象。
然而，无尽海域哪是那么容易活下来的，唯有王级以上才可多加停留。
常年雷霆大作，海风肆虐，黑暗常驻，高危海生妖族数不胜数，一个不慎便会成为他族的食物。
幼年的鲛人第一次进入此地，小心翼翼地在其中游行，却发现无论如何都会给身体带来疼痛，几乎不是鲛人所能生存的地方。
它在无尽海域艰难地生活着，幸运地在半个月后迎来自己的曙光。
雷霆褪去，海风温和，光明掩盖黑暗。
所有的危险如同恐惧般地消失，等待祂的到来。
浅色靴边如同金属，刻画着条条纹路。一身白裙沾着几滴鲜红在衣摆上绽开，腰间系着黑色丝带，挂着精致的灰笛。
祂上身披着银制甲衣，一头长发随意地垂落只随意挑几把扎在身后。
那双杏眼不带情绪，灰色的眼瞳更添几分诡异，眼尾的痣让祂显得更加疏离。
天地万物都向祂低头。
鲛人不敢看祂又想看祂，不想竟正与其对上视线。
直到跟在祂的身边多年，依旧不敢正视祂。
“数百年前，祂消失前与我说……”鲛人的声音将秦别枝拉回到现实，它缓缓地道：
“你要把一切留给孤。”
你要把一切留给孤。
鲛人的最后一字未尽，只见它拽住秦别枝往下压。
秦别枝不得不弯身。
紧接着，只觉得自己触到一片冰凉，一股灵力，又或是妖力缓缓地从口中进入经脉。
温凉的妖力游走。
秦别枝瞪大眼睛尽是错愕。
鲛人又取一片鱼鳞缓缓覆在她的胸口，四散游走的妖力瞬间有了方向凝聚在一起。
秦别枝感到胸前一痛，察觉有什么东西融入了自己，盖下烙印。
“我亲爱的神明。”
鲛人的额头抵着她唇，冰凉不断地扩散，她的灵根好似被洗涤，水灵力被灌入全新的力量。
“我以血肉灵魂，永世在轮回不得再生为代价，换我神一生路平，再领三界。”
它的声音低哑，落在秦别枝的耳里，在她平静的心里砸起波澜。
在秦别枝看不见的地方，鲛人的眼里满是温柔。
啪嗒。
有物落在地上，一声又一声。
鲛人的手臂揽着秦别枝的腰部，呼吸拍在她的身上。
鲛人的气息越来越弱，直到再也支持不住瘫软在她的怀里。
秦别枝心情复杂地摸着鲛人的脸。
她与祂共情了，但祂骄傲一生，从未低头，如今也不。
她分不清自己是祂，还是曾经的秦别枝，或是现在的她。
秦别枝拥有她们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