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们......”李禛想说点什么却如鲠在喉泪流满面。
相思似海深,旧事如天远。李禛想说的是从前的海誓山盟,年少初相识,志趣相投,因为门第之见,家破人亡,生死不负,想说的是阴司团聚却又被沈道珺罚赎罪千年,白夜永不见,生生世世不得相守。他想说几百年的深情厚爱,想说时光一丝一缕地流过的每一个念而不得的白天和黑夜,他甚至想说一句:我好想你,我等你很久了,可是此情此景这些话又怎么说的出口呢?
“李先生,你怎么了?”
“没......没怎么。”李禛这才觉得自己有点失态,他小心翼翼地把那块玉佩递给温煜。
“这块玉我很有眼缘,不知道您是否能出手呢?”温煜小心地接过玉佩,认真地问。
“送你。”
“......这不太好吧。”
“既然有眼缘就送你吧。”李禛心想这玉本来就是你的,只是物归原主了。
“这块玉有什么故事吗?”温煜仔细端详着手中的玉。
“有。”李禛的眼底似乎有着千言万语,温煜以前没有觉得眼眸深邃这个词有什么,李禛的眼神把这个词诠释的很到位。
“现在时间不早了,我们加个微信,您有时间了可以把这个故事发给我,玉我收着了,钱明天送来。”
温煜打开手机和李禛互加了微信。
“不用钱,送你了。”
“可是无功不受禄,我们是第一次见面,我怎么好收这么贵重的礼物呢。”
“你不是说我们好像在哪里见过吗?就当是久别重逢的见面礼吧。”
“李先生,今天天色太晚了,我不好打扰您,我先回去了,我目前就住在豪达。玉我先收着,我会按照行情价给您把钱送来。那我就先回去了,您也早点休息吧。”温煜说着就起身准备离开。
“好。”
李禛知道眼前的人不是从前的温煜,她没有从前的记忆,他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尽量把话说的平淡。
温煜回到酒店的房间,用玉石专用手电筒仔细地观察着那枚一个初次见面就要赠与的玉佩。
玉佩通体莹白,质地精纯、结构细、水头很足,油性重,是上等的籽玉,而且看样子有年头了,价值不菲,可以说是有价无市。
温煜没有因为白得了一块价值不菲的玉佩而得意,她打开微信对话框想问问李禛,这么贵重的东西怎么会送自己。正输入你好两个字,李禛发了很长很长一段文字。
有一个人,姓李名禛在大约七百多年前的七道城出身名门望族李氏家族,李氏家族世代为官,大到三公九卿,小到守城巡逻,世世代代皆入仕途。李禛从小读书不求甚解,喜好游历,极好玉石。
丙辰年,李禛十八岁,七道城新开一家玉石商铺,李禛同掌柜温佟鹤相识相知成为忘年之交,温佟鹤有一独女--温煜,与李禛同年,才貌双全,对玉石赏鉴颇有天分。
偶然间年少的两人相遇相知,情愫渐深,李禛放弃仕途前程,发愿将来要与温煜访遍天下美玉产地,温煜亲琢美玉赠与情郎,二人私定终身。
温佟鹤只有一女,欲招赘李禛为婿,遭李氏家族反对,李禛与温煜缱绻情深,竟不顾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与家族断绝关系。
成婚当日,李氏家族诬告温佟鹤通匪,抄没家产,温氏一门两百八十一口人皆被下入牢狱,温氏父女求告无门,受尽凌虐,自尽而死。李禛愧悔难当,在得知温氏父女死讯时,悬梁自尽。
死后入阴司,李禛生前无大恶,但忤逆不孝,被罚做夜巡检使。温煜执意与李禛结为夫妻导致温佟鹤惨死狱中,被任命为日巡检使。此后李禛温煜再无交集,一个永远守着白天,一个永远守着黑夜。
约一百年前,李禛因怜悯一对可怜的母女,放他们入了轮回,受罚百余年,口不能言,耳不能闻。后赎完罪孽,返回城隍府司继续任职夜巡检使。温煜则早一步赎完罪孽,得以解脱,城隍沈道珺将温煜一缕香魂投入轮回,言有朝一日,二人终将重逢。
温煜一脸问号,怎么送这玉佩的主人刚好就叫李禛,而自己就刚好叫温煜?
温煜转念一想,这可能是追求人的套路吧。这故事编的挺感人的,就是目的不纯。
温煜没回复李禛,直接睡了,她准备第二天一大早去把玉佩还给李禛。
温煜把玉佩放到床头柜上,沉沉的睡了过去,也不知道是不是李禛说的故事太有画面感,竟然做了一个一模一样的梦,而自己多年来一直等待的那个梦里模糊的身影,竟然就是李禛的模样!
温煜满头大汗的醒来,尘封多年的往事渐渐清晰,她在任职七道城隍府日巡检使赎罪的七百余年的每一天都历历在目,这才相信李禛说的都是真的。
“府君大人没有骗我,我们终于熬出头了。”温煜泣不成声。
她起身往办公区走,此时虽然已经是半夜十分了,邢东琻办公室的灯竟然还亮着。
邢东琻办公室温煜推门而入,等在原地的李禛看到温煜站了起来。
温煜和李禛缓缓地走向对方,李禛印象中的那个少女现如今已经三十多岁了,而温煜印象中的那个少年也变的成熟稳重。
“也许是你说的故事太有画面感了,我做了一样的梦,梦里我还是年幼的我......”
“这是我当年被邢浩捡到的时候拍的照片。”李禛把从前邢浩带自己拍的照片拿给温煜看,温煜这才确定,眼前的中年人就是自己等了十几年的少年。
“这是真的?”
“真的。”
“难以想象真的会有轮回这种东西,我一直是半信半疑,我单身到现在,家里人都不和我来往了,觉得我是个异类,你呢?”温煜在试探,看看李禛是不是也是单身。
“我一直在等你。”
“这块玉是我亲手雕琢的那块吗?”
“是,我一直戴在身上,从未离身,那日是阿东遇到生命危险,我才给他戴一段时间,万没想到这玉竟是你我相逢的契机。”
“虽然我们曾经是有过一段过往,可是时过境迁我们彼此还都不了解。我想先了解了解彼此,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温煜始终觉得故事里的人和自己已经是两个人了,李禛中意的那个人早在七百年前就已经死了,而自己梦里的那个人也不再是昔日的少年。
“知道你安好,我什么结果都能接受。”
“我们慢慢相处吧,明天......明天一起吃午饭吧!我请客!”
“好。”
温煜说完假装潇洒地扭头就走,李禛注视着温煜远走,她的耳朵和脸颊都红了,好像当年初次见面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