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经历一番艰苦卓绝的思想斗争之后,心态逐渐发生蜕变迈向成熟的姬旦,从地上重新捡起那把被自己丢在一旁的钢刀,开始打扫战场。
一杆断做数截的长棍,一把粗制滥造的狼牙棒,以及一柄满是锈迹豁口的重斧。
整理好心情的姬旦哑然失笑,很难相信就是这样几件寒碜至极的东西,却在先前给自己造成了如此巨大的危机感。
心性与一往无前大开大合用刀之道逐渐契合的姬旦,摸了摸腰间钢刀,自然是看不上这几件不入流的武器。
心中颇有些期待与兴奋的姬旦小跑几步,扒掉领头之人身上那件能够抵御利器攻击,不知给姬旦制造了多少麻烦的古怪长袍。
眼神炙热的姬旦拨掉衣服裂口上边沾染的破碎血肉,伸手轻轻摸去,心中当即咯噔一跳:“嗯?!”
领头之人身上这件古怪长袍用粗麻线编织而成,质地粗糙扎手,纹路简便低劣,比起自己那一身镶金坠玉,就连内衬都是用冰蚕丝编织而成的正装,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心中热烈被浇灭大半的姬旦,捏住长袍边角,放在刀刃上边轻轻一划,只听刺啦一声,大半截袖子就这样被轻而易举割裂开来。
面部表情有些抽筋的姬旦丢掉手中一大一小两件破衣烂衫:“难道是我之前一刀,把里边玄之又玄的门道给劈坏了?”
还不死心的姬旦,又赶紧跑到之前被自己撂倒的两具尸体跟前,碎碎念叨:“这两人的衣服那可是完好无损!”
前世在那些寻宝鉴宝的节目上边,看过太多因为子孙后人疏于管理保存不当,导致那些古画受潮墨色混杂,瓷器磕碰边角,古玩包浆浑浊掺杂。
本该价值天文数字的古董,就因为这些小小的瑕疵,被抹去好几个零,原本能换一辆小牛的东西,到最后却只能搞台小刀,看的姬旦那叫一个羡慕嫉妒又肉疼。
有了经验的姬旦,撸起袖子提起钢刀,在瘦猴身上轻轻划上一刀,肩头露出一道拃长的口子。
顿时,姬旦心凉大半截。
又来到最后一人身边,提刀一试果不其然!
姬旦的心彻底冰凉。
别人穿越的待遇都是一刀999,战神套装还要外加俩黄金大翅膀。
怎么到我这里,连根毛的战利品都爆不出来?
别人穿越那都是顺风顺水一路装叉艳遇满满。
怎么到我这里就是一个炼狱难度?
好在姬旦早就习惯这种落差与失望。
姬旦嘀嘀咕咕絮絮叨叨大半天,最后无比纯熟的向现实,竖起一根中指。
静静跟在身后的渭源驹,一双黑亮修长的马耳突然竖起。
姬旦心生警觉环顾四周,并未发现有任何异常。
“怎么了?”
渭源驹不说话,只是打着响鼻,拿脑袋蹭了蹭姬旦腰身。
于是,这才有了武吉眼中,犹如神灵降世一般的姬旦,前来救场!
几里路程,说远不远说近不近。
等姬旦赶到之时,已是遍地狼藉惨不忍睹,心比天高的武吉,在军中打造出来的班底,在这里交待的是七七八八。
姬旦虽认不得这些奄奄一息的士卒,可是绣在军旗上边那只遍体浴火正欲涅盘重生的上古祥瑞之兽凤凰,那可是看的清清楚楚。
四大诸侯再加坐镇中央的商汤子氏,这九州之上共计五大氏族,各有其图腾徽章以供世人区别分辨。
例如北恒幽州崇侯一族,是用那只进不出招财进宝的貔貅为家族图腾、王族子氏是以那通体青黑色的上古异种玄鸟为寄托象征、而西秦雍州姬氏一族则是用那祥瑞无双生生不息的凤凰为标志信念。
记得在一次茶余饭后,祖孙俩无意间谈及此事。
姬旦不解其中真意,问为何要选用凤凰作为整个家族的图腾。
当时老祖宗慢悠悠的说道:“姬家先祖出身于微末之间,后扶摇于九天之上。”
当时老人家笑眯眯的问向乖孙:“你知道靠的是什么吗?”
太任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有超出常人的智慧?”说着又握紧自己的双拳:“还是说有远胜常人的蛮力?”
当时太任自问自答:“都不是。”
抬起手掌拍了拍自己胸口:“靠的是有一颗锲而不舍坚韧不拔的大勇气大决心大毅力!”
“茫茫九州之上人才何其之多?”
“要知道,在这个世上总有人要比你更加天资聪慧才思敏捷、比你更人情练达懂得审时度势、比你更力能扛鼎气吞山河。”
“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男人,不是说看你的成就如何突出,能力如何强大。”
“而是当你被人一拳接着一拳打倒在地后,你能否还有再次重新站起来的勇气?”
“当你现在拥有的这一切,在转瞬间烟消云散后,你能否还有重头再来的决心?”
“当你为了实现自己的梦想,你能否有忍受漫长黑夜带来的孤独、怀疑、颓废的毅力?”
最后太任感慨道:“只有勇敢的跳下悬崖才能尽情翱翔,无数次与死亡为伴,只是为了不低下我们高傲的头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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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如此惨状姬旦本就于心不忍,在认出军旗图腾之后心中更是刺痛几分。
眼见那身材臃肿成一个皮球般的马怨,手持一杆长枪就要结果武吉性命,体内那股好似灵蛇一般,慢条斯理游曳嬉戏的气机,顿时张开血盆大口獠牙渗人,伴随着浑身血脉喷张的热血似乎就要沸腾开来。
一吸之间拔出钢刀松开缰绳,先是一脚踩在宽厚的渭源驹马背之上,再是一脚蹬在那修长的马首额头,整个人顿时冲天而起。
手起,刀身映射玉蟾!
一呼之间,经脉之中如汹涌江水悍然决堤,炁气如波萦绕刀身,竟有寒霜雾霭笼罩其中,道道光霞流转之上,如仙女丝带飘摇洒脱。
刀落,倾泄寒光遍地!
从上至下,带着慷慨激昂勇往直前的一刀劈出。
从一开始姬旦与自己三位信徒交手之时,用的都只是一些武夫杀敌招数套路,对自己威胁不大,后又在渭源驹的带领下驰援而来,马怨也未曾太过上心。
一手单挑这个气运极佳的武吉,再空出左手应对这个自己根本看不清楚,但是一直不断找死,那就怨不得自己的古怪年轻人,足以!
可等那气势汹汹的一刀,裹挟着最为精纯不过的炁气,劈入自己的掌心当中,锋利的刀身轻而易举顺着手腕一直往下,卸掉自己整条胳膊之时。
马怨悔之晚矣。
刀身去势不止,刀尖入地三分,只听轰的一声巨响,顿时掀起阵阵烟尘,四散开来的凌冽急促的罡风,裹挟无数随地面震动而不由自主震颤起来的渺小微尘,细碎石子,枯败残枝猛然跃向空中。
汹涌狂暴的气机将武吉直接卷飞几丈,如是裹挟在洪水当中一颗最不起眼的碎石,轰的一声闷响直接撞在大树之上昏死过去。
而处于风暴中心的姬旦在这一刀之后,仿佛被抽掉了所有的精气神,俨然就是一个泄了气的皮球,萎靡不振半跪在地。
在尘土四散当中,姬旦勉强将紊乱不止的呼吸给按捺下来,只是气海当中那股久违的痛楚,正似一头酣睡的猛兽正缓缓醒来。
姬旦心中一凛:“这可怎么办?”
只怕用不了多久伤势完全发作,别说是救别人,到时候假死过去的自己,都是那任人宰割的鱼肉!
可侧头看向四周,哪还有马怨半点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