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阳将煤油灯点燃,昏黄的灯光缓缓照亮了这片狭小的空间。
随后,他小心翼翼地把可奈儿轻轻地放在床上。
直到凑近之后,他才真切地发现这床是多么的小。
可奈儿本就身形小巧,然而即便如此,她也无法伸直双腿躺在床上。
而且由于床的重心不稳,她只能侧着身子,将大部分的重量都压在靠墙的那一端,整个身体蜷缩着,看起来很是局促。
陈阳心里暗自觉得,睡在纸箱子上恐怕都要比这舒服些。
为了防止可奈儿一个不小心就翻身掉下来,陈阳开始仔细地检查支撑床的三根木棍。
他发现木棍的强度应该是足够的,并且还有两根绳子相互扣紧,分担了一部分床体的压力。这床铺看起来,要比他原本想象的还要坚固一些。
陈阳担心晚上天气变冷,可奈儿可能会着凉。
于是,他从背包中拿出一大堆女性服装,在里面翻找了一会儿,找到一条比较宽松柔软的睡衣。
他拿着睡衣在可奈儿身上比划了一下,然后轻轻地盖在她的身上。
至于其他的衣服,陈阳索性将它们折叠好,整齐地堆放在地上。
这些只是简单较为日常的服装,他想着,这样的话想必可奈儿会更加容易接受日常使用。
做完这些,陈阳本可以离开了。
可就在他正准备转身的时候,却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缓缓地将手放在可奈儿的额头上。
“看来不是我的错觉,貌似发烧了?”
陈阳发现可奈儿的脸颊似乎有些泛红,再联想到她恶劣的休息环境和不合理的作息,他有理由认为她是有点小感冒了。
“只喝热水行吗,我好像也不知道要吃什么药才行。”陈阳不禁有些犯愁。
毕竟,他自己虽然从小就大病小病不间断,但基本没吃过药,每次都是在学校或者家里,昏昏沉沉地过了几天,然后就一点点自己恢复过来的。
陈阳在房间里左顾右盼,目光急切地搜寻着,可别说保温杯和热水壶了,就连一双碗筷都看不到踪影。
他又下意识地看了眼时间,22:17。
这个时间点让他有些犹豫,从贫民窟出去后,哪怕是前往最近的药店,开车都得花费十来分钟,这样一来一回,似乎太耽搁时间了。
要不,去问问住在这儿的其他居民,看他们有没有备药呢?陈阳心里这样想着。
说干就干,他不再干耗着浪费时间。
由于在这简陋的住所里没有发现门,陈阳只能踩着梯子,小心翼翼地原路返回地面。
嗒嗒,嗒嗒......他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听见陈阳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直至再也听不见为止,可奈儿的猫耳才轻轻一动,随后缓缓地慢慢睁开双眼。
从陈阳将她抱下车的时候,她其实就已经醒了。
至于为什么要装睡,可奈儿觉得自己实在是太累了,身体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一般。
当然,也有可能是她并不抗拒与陈阳的接触,那种感觉让她觉得安心,所以就任由自己在他怀里,没有声张。
有必要说明的是,可奈儿确实有点发烧。
正因为如此,她觉得自己的整个身体仿佛都脱离了自己的掌控,浑身软绵绵的。在陈阳的怀抱里,她就像一条在大海中随波逐流的小船,只能无助地随着海浪起伏,自己毫无反抗之力。
就如同陈阳能嗅到可奈儿身上的味道一样,可奈儿也能闻到陈阳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
那是一种混合着干巴巴苦味的男性荷尔蒙气味,这就是可奈儿对这股气息的感受。
这股气味好似经过烈日暴晒后的干瘪树皮散发出来的,她难以确切地形容这股气味,它虽然有些刺鼻难闻,但是可奈儿却并不厌恶,甚至还从中感受到了一丝奇特的熟悉感。
可奈儿感觉自己的身体里面仿佛有正在滚动的船货,“蹦咚蹦咚”地跳动着,使得她整个人都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要失去平衡摔倒。
之前,为了躲避蝙蝠,当陈阳突然靠近的时候,可奈儿的心跳猛地漏了半拍。
要不是因为生病导致反应慢了一些,她的身子肯定会不由自主地一抽,这样一来,自己装睡的事实就会暴露无遗了。
在这一路上,可奈儿深切地体会到了陈阳的笨拙与心细。
他的笨拙体现在抱人的手法上,陈阳根本就不会抱人,要是换做正常人,在这样颠簸的情况下早就醒过来了;而他的心细则表现在时刻都会考虑到可奈儿。
陈阳虽然显得笨拙,却又带着几分温柔,这和他平时向外表现出来的冷酷无情完全不同。
短短一天的时间,可奈儿就重新认识了有着不同表现的陈阳,这让她觉得颇为新鲜,同时也充满了好奇。
她不禁想要知道,陈阳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他的内心在想些什么?他又是如何看待自己的呢?
然而,可奈儿没办法再继续思考下去了。
她的喉咙又干又涩,像是有一把火在灼烧;眼皮酸痛难忍,脑袋也是昏昏沉沉的,整个身子软得像一块毫无支撑力的泥,没过多久,她就真正地陷入了沉睡之中。
另一边,陈阳已经顺利地从友好邻居那里拿到了感冒药。
原本他都已经做好了开一个让人难以拒绝的高价来买下感冒药的准备,可没想到,当他仅仅只是说明这药是给可奈儿用的之后,邻居便直接转身进房,不多时出来,就把自制的草药递给了陈阳。
看起来,在邻居乃至整个贫民窟的居民之中,可奈儿的评价非常高。
“那妮子怎么了,看来又是没好好休息,给你添麻烦了。”
从邻居的语气和眼神里,能够明显地看出她对可奈儿极为关心,那种感觉就像是可奈儿是她的亲生女儿一样。
最初,当陈阳敲响邻居家门的时候,邻居刚一看到他,心中就立刻生出警惕。
但是在他说出可奈儿的名字之后,态度就发生了转变,仿佛是认定了可奈儿所结识的人,肯定不会是坏人。
“可奈儿从小就特别听话懂事,而且我能看出来她很聪明,可惜出生在这个地方,不然……”
一听这个开头,陈阳就知道这会是一场漫长的对话。
想到自己只是来讨要个药,他便果断决定跳过这个对话环节。
只见邻居的嘴巴像个上了发条的弹簧一样,快速地一张一合。
几秒钟之后,却又看向陈阳,似乎是在等待他说话。
难道自己跳过了什么重要的对话情节吗?陈阳心中有些疑惑,于是将这个问题抛给了陈影,让他帮忙解答疑惑。
“噢,她只是介绍了那小丫头的优点、从小经历的一些事情之类的,最后问你是可奈儿的什么人,可奈儿最近过得怎么样。”
“我姑且算是可奈儿的老板吧,目前我司虽然才刚刚处于起步阶段,但我坚信,凭借可奈儿的能力,再加上其他员工的努力,公司的发展必定会蒸蒸日上。”
“这样啊,那我就放心了。”
陈阳察觉到邻居的语气里似乎包含着好几种含义,不过他也没打算去深究,道过谢之后,就起身回去找可奈儿了。
回到地下室,陈阳发觉可奈儿仍然在睡着,只是能看出来,她的脸变得更红了,伸手一摸,比之前烫了许多。
仅仅喝药的话,能好起来吗?陈阳暗自思索着。
此时,房间里的温度已经降得很低了,就连陈阳都能感受到一股寒意,更不用说只穿着单薄礼服的可奈儿了。
可是,就目前的关系而言,陈阳不能帮可奈儿更换衣服,那样做是违背道德的。
算了,还是先泡药吧,陈阳心想。
然而,根本就没有热水用来泡药,除非陈阳打算让可奈儿直接用嘴含着草药。
“怎么这么麻烦。”陈阳轻声抱怨了一句。
不过抱怨归抱怨,他可不会把状态糟糕的可奈儿一个人留在这里,要是影响了之后的工作那可就不妙了。
思索了一番之后,陈阳弯下身子,在可奈儿的耳边轻声呼喊,一直到她有了反应。
“我打算把你带到楼上仓库的邻居那儿去,你觉得怎么样?”
陈阳表示可奈儿需要良好的休憩环境以及服药的条件。
“凯瑟琳太太吗?她对我可好了。” 说完这句话,迷迷糊糊的可奈儿又闭上了眼睛。
得到同意之后,陈阳背起可奈儿,再次去拜访邻居。
开门的依旧是凯瑟琳太太,当她看到陈阳身后的可奈儿时,立刻就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急忙让陈阳把可奈儿放在床上。
凯瑟琳太太的床铺也十分简朴,应该是最便宜的那种款式,但这也比可奈儿的要好太多了。
“她就交给您照顾了。”
将可奈儿小心地放在床上,陈阳知道自己继续留下来会碍手碍脚的,于是找了个借口,便离开了。
按原路返回,回到旅馆之后,陈阳由于太过疲惫,虽然心里想着先去洗个澡的话可能会感觉好一些,可是身子刚一躺到床上,困意就如潮水般袭来,他很快就睡着了。
将时间快速跳转至26号,也就是狂欢节开始的首日。
当前,陈阳所知晓的要去未知贸易的人员有:刘三、欧弗泽尔、露比希、可奈儿,还有赛恩斯以及他队伍中的一名伙伴。
经过数天的忙碌探寻,刘三他们成功找到了七八件价值不菲的物品。
至于赛恩斯那边的情况,陈阳是听莱尔说起的,由于这次存在赛恩斯所需的素材,所以他也会参与其中。
随着日期逐渐临近,交易城的人流量日益增大,到了25号夜晚,这里更是灯火辉煌,哪怕是凌晨时分,也热闹得如同白昼一般。
莫德邀请陈阳一同参加的是第一场拍卖会,时间定在早上九点。
于是,在清晨七点整的时候,陈阳便跟其他人打了个招呼,然后驾车前往。
事实证明,陈阳确实很有先见之明。
人行道几乎处于堵塞状态,车流量相较于前段时间也大了许多,每经过一个十字路口,陈阳总会被卡住好几分钟才能继续通行,他甚至罕见地看到了交通警察在指挥交通,否则场面肯定会更加混乱不堪。
在这样的氛围下,陈阳真的很担心自己一个不小心就引发交通事故,好在这仅仅是他的担忧,在现实中他并没有撞到任何一个行人,越野车也没有遭受一丝一毫的刮擦碰撞。
这也不完全是因为陈阳开车足够谨慎,其他跟在陈阳车后的车辆,都知道这辆越野车大有来头,所以都会保持更远的安全距离,以避免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差不多在八点半的时候,陈阳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放眼望去,其他的拍卖场被人群围得严严实实的,就如同春节期间超市里人们疯狂抢购年货的场景一般。
唯一的不同之处,大概在于在此等候的人们并没有互相推搡拥挤,彼此之间还会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甚至,陈阳还看到一些距离较近的人们自发地形成了一个个小团体,他们一边带着急切的神情,一边又礼貌有加地谈论着彼此之间的交易。
真是无巧不成书,排在后面的陈阳也被人搭讪了。
“嘿,先生,想不想买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呀?”
陈阳闻声转身,却并未发现说话之人。
难道是谁在开玩笑?陈阳刚这么想,那个人又开腔了:“先生,请朝下看。”
陈阳的视线稍稍向下移动,这才发现了对方。
只见一顶破破烂烂的圆帽下面,是一张长着长长的鼻子、眯成缝的小眼睛的脸,皮肤有些黝黑,脸上挂着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还穿着一身极为不合身的超大棉衣,前来搭讪的似乎是一个极为怪异的人。
“先生,很高兴见到您,早上好,今天天气真不错呢。”
小矮人微微弯下腰,向陈阳行礼致敬,然而他的动作就像马戏团里的猴子那般滑稽可笑。
“自我介绍一下,先生。我是阿卡姆·奥意吉德·朗夫瑟尼·新伊绝罗,一个普普通通的、收集着一些或许会让人感兴趣的小玩意儿的商贩。您想怎么称呼我都行,毕竟顾客就是上帝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