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为你而回应
作者:隔壁的小布迪   蚀梦者最新章节     
    头顶的天花板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悬挂在高空的紫色漩涡,宛如色彩奇异之星河。漩涡中散发出令人不安的诡异光芒,犹如星幕后藏着无数的眼睛,正注视着这个房间,使人窒息的压迫感。
    不知何时,墨修阳的咏唱声变成了古怪的音节,宏伟空鸣,却扭曲刺耳。在耳蜗中轰鸣不断,最终化为嘶鸣。
    嗡嗡嗡~
    解囡囡气若游丝,意识几乎已经脱离了身体,自己却没注意到这些变化,而是心情复杂地盯着眼前的怪物——曾经的墨竹。
    她是知道的,这一天迟早会到来……
    即使如此,解囡囡依然做了自己认为对的事。
    解西安之所求,她绝无可能辜负,但那曾经触碰过她最深处秘密的人,她的感情也非常复杂。
    如果说魇是这个世界最古老,最恐怖的过去。那么,自神权时代下苟延至今之人便是墨竹唯一的生机
    没人比解囡囡更了解《伣》所记载的内容。至少在这个时代,只有她得到过完整的上下两本书。而作为圣徒,她自然能参悟书内记载的内容。
    朝圣者。
    即使在那个时代,魇以完整之躯遮蔽了日月,降下瘟疫去死亡。他们依然能传承至今日。他们是受到诅咒的守墓人,他们是不死不灭的亡魂。
    他们是这个世界,魇所残留力量的载体。
    “墨,竹……你,就……到此,为止了吗?”
    随着绚烂的,仿佛来自星空的光芒越来越盛,墨修阳的吟唱声也越来越尖锐。
    此时两本古书被一股无形之力托起,漂浮半空,仿佛有生命般地翻动,古老的符文和咒语在空气中交织,形成一道道奇异的光纹。
    “成了,囡囡,快看啊,我终于快成功了!”墨修阳喊着解囡囡的名字,但眼睛却一眨不眨的死死盯着那个为神准备的祭品。他的脸上洋溢起难以掩饰的笑容,狰狞而又冷漠。“神的恩典将再次沐浴这个世界。”
    紫色漩涡的光芒越来越强,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为这个瞬间而战栗。解囡囡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力量正在聚集,仿佛要撕裂这个房间,将所有人卷入未知的深渊。
    墨竹所化的怪物在这股力量的压迫下,开始发出更加凄厉的咆哮,身体剧烈地颤抖。那些缠绕在它身上的扭曲灵魂和透明食魔,在紫色光芒中变得更加疯狂,挣扎着想要逃离,却被牢牢地吸附在墨竹身上。
    “祂降临了……”墨修阳的咏唱声忽然停顿,他的声音低沉而充满敬畏,“伟大的存在,请接受我们的献祭,降临在此,为我们带来您的无上力量。”
    一语说罢,他激动的张开颤抖的双臂,想要拥抱这伟大的一刻。
    “囡囡,我会治好你的!我保证!!!”
    他的眼珠呈现一片病态的灰败色,两目下皆是泪水,但抬起的眼珠却不肯关上。
    太久了,他等的太久了。
    数年前那个夜晚,遭遇车祸时,他解西安就已经死了。是的,他已经死过一次了。那时,他见到了何谓生命的升华。一种不可描述的温暖,如港湾,如归宿,将他的灵魂包裹,也让他差点沉溺于那安详之中。
    但这个愚蠢的身体却妄图吞噬他,比最冷的寒冬还要刺骨百倍的死亡侵蚀让他再次苏醒。他成了这个身体的主人,他是从地狱爬回来的恶鬼。唯有那一抹光华才能让他感到温暖。为此,他不惜任何代价。
    “是神选择了我,自我生命凋落时,我便感受到了那来自伟大的恩典。”
    从安眠地苏醒时,他便似乎与身体原主人手中的《伣》这本书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
    那本书仿佛刻在他的灵魂深处,他能读懂书中那些从未见过的文字,被其中描绘的伟大所折服,也感受到了那独特的美妙。
    那一刻,解西安相信,这就是他的宿命。他将不惜一切代价,拱卫祂的到来。
    ……
    漩涡中绽放出璀璨的光华,自虚无而来,使灰败的世界变得绚丽而耀眼。
    只是这光芒美丽却又致命,让解西安张开的双臂开始不自然的肿胀。一个又一个的脓包争相鼓起,随后便是溃烂。
    裸露光芒中的皮肤变得鲜艳而又油腻,随后如鳞甲般一层层地脱落,而伤口处干涸呈现紫红色。
    这绚烂的光芒将解囡囡的意识再次融入身体。
    “爸爸……”解囡囡痛苦地闭上了眼睛,紫色的泪水像硫酸般灼烧着她的眼眶,一颗眼球干瘪,如同腐烂的橘子。巨大的轰鸣声如雷般在她耳边回响,脑袋仿佛随时都会炸裂。
    不可直视,不可聆听。
    尚未触及,已经几乎让所有生命为之凋零。这便是古神吗?这一刻,解囡囡只感觉自己如沙砾般渺小。
    让如此伟力降临于世,真的可以吗?
    这是一个错误吧?解囡囡知道的,她是明白的。
    但,早就没有回头路了吧……
    回忆这一生,她又何尝脱离过梦魇?年幼时的贫民窟就是第一场噩梦。是解西安到来,拯救了她,从此她吃饱穿暖。对于这个陌生的大叔,解囡囡低眉顺眼,十分珍惜这得来不易的生活。
    只是命运弄人,囡囡得病了。她害怕,哭泣,她不敢让男人知道,她害怕被抛弃,害怕再一次饿肚子。
    仿佛时间回到了十几年前,她躲在阴暗的角落哭泣。
    “囡囡,是我……”男人小心翼翼地靠近,害怕惊扰这只受伤的小猫。“别怕,爸爸在……”
    囡囡不是个替代品吗?解囡囡不敢奢求扪心自问,但为什么心好痛。
    解西安不离不弃,甚至为了她愿意抛下一切。
    “爸爸……”她第一次那么期待他的回应。
    只是这份回应为何如此沉重……
    现在的囡囡,早已不在乎生死了。既然解西安想要古神的力量,那么她便帮他。这条命,早已不属于囡囡自己了。只要解西安愿意,囡囡也想为了他,而回应。
    风声呼啸,紫色漩涡的光芒愈发璀璨,映照着这片灰败的世界。她的泪水继续滑落,视线开始模糊,她的内心痛苦却又坚定。她知道,这是她唯一能做的,也是她最后的选择。
    因为这条命,早已不再属于她自己了。
    “爸爸……”她轻声呢喃,仿佛在呼唤那个曾经将她从黑暗中带出的男人。她的一生都在走向这一刻,无论是贫民窟的绝望,还是解西安的拯救,都是为了这一刻的决断。既然如此,她愿意,为他而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