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确实在匈奴,我记得那日我见过匈奴王冒顿之后,回到临时居住的客栈,对了,我们住的那间客栈叫月牙客栈,在匈奴新建的王庭中的西南方向,先生若是不知道匈奴新建王庭的具体位置在哪里,可以在匈奴旧王庭头曼城东北方向找找。”卢弃之所以有些语无伦次,除了着急,还有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担心卢生找不对地方。
“地方我记下了。”卢生点了点头,等着卢弃继续说下去。
与此同时,卢义和丁浪很识趣地走出破败的偏殿,替他们两人把起了风。当然,卢义的警觉性更高,他走出偏殿后,立刻跳上了房顶,在禹王庙里外各处扫视了起来。卢生突然出现,又将卢弃引到了这里,很可能是个诱饵。卢义要在背后主使收网之前,及时发现他们。然而,令他感到意外的是,他看了半天,始终没有任何发现。卢生背后似乎并无什么阴谋,他也许真的只是想见卢弃一面。
“那天喝了很多酒,匈奴的奶酒喝的时候并没有什么感觉,可是喝完之后,后劲很大,我回到住处不仅脑袋发懵,脑仁还非常的疼,便连衣服都没脱,直接躺在榻上呼呼大睡……”
偏殿中,卢弃的讲述还在继续。
“对了,那是个大雪天,雪片大的离谱,好像撕下来的棉絮,又好像席片不断往下掉,总之,那天就是这样的一个大雪天,我说出来,好让先生知道,也许神龙喜欢在这样严寒的天气出没。”
卢生点点头,继续目不转睛地望着卢弃。他引卢弃来自然是有话要说,可是,卢弃现在提到了与神龙有关的奇事,他便不着急说了。
“我听着床边噼啪的木柴燃烧声,不知道睡了多久,忽然就闻到了一股异香,这异香似檀似麝,却又比这样香料来的温和,绵柔……按道理讲,我应该在这香气中睡的更沉了,可是,我却隐隐听到了呼吸声,不,准确来说应该是‘嗅’,就好像我那匹小红马嗅我手心时,那种喷着气,又轻轻地往回吸的那种感觉……”
“你是说,你!”卢生琢磨了一下,瞬间瞪大了眼睛。
“对,就是先生想的那样。”卢弃回望着卢生,很肯定地点了点头,目光再次迷离:“异香不断钻入鼻息,又有熟悉的嗅,我在睡梦中其实是有些沉醉其间的,就好像我在与我的小红马亲近一样……”
“可我还是在这种令人舒适的感觉中,缓缓睁开了眼睛。”
“我看到了一颗硕大的头颅,就凑在我面庞跟前。”
“由于我还是不太清醒,视线也就有些模糊,一开始,我并没有看清这硕大头颅的具体样子,只感觉这脑袋也太大了吧!”
“等我视线逐渐清晰,看清了头颅的眉眼,我的呼吸都停了,龙,龙头,与您对我讲过的一模一样的龙头,它就在我眼前!”
“你,你看到龙头了,真看到了?”
卢生的呼吸格外急促,激动地扳住卢弃的双肩摇晃了起来。
“应就是龙头,比四五个大斗凑在一起还大上好几圈,有犄角、眉毛、眼睛、鼻子、嘴巴、胡须……总之,先生,您说的都是对的,我看到的真的和您跟我讲的一模一样!”卢弃再次很肯定地说。
“然后呢?”卢生迫不及待地问。
“我们对视了一眼,我记得很清楚,我们真的对视了一眼,我似乎能看出它那一刻的惊愕和慌乱,等我再想看它第二眼,门外响起了脚步声,它便凭空消失了。”卢弃怅然若失,过了许久,叹息了一声说:“很久以来,我都觉得那天我可能是在做梦,可是,我今天远远望见您的那一刻,突然有种很强烈的感觉,我是真的看到龙头了!”
“今天,今天突然有了很强烈的感觉。”卢生的双手从卢弃肩膀头拿开了,表情复杂地说:“怕是与我要告诉你的事情有关吧。”
“先生要告诉我何事?”卢弃好奇地问。他之所以一见到卢生,就迫不及待地将在匈奴见到龙头的事情说出来,正是因为被那股强烈的感觉驱使着,现在那种感觉消失了,他也逐渐恢复了常态。
“两件事。”卢生朝偏殿外看了看,把声音压到了最低:“第一,吕后一直在找失落民间的太子,但是她目前还不知道你就是那太子,第二,商山四皓出山了,太子位保住了,商山四皓就是……”
“先生不用解释,徒儿知道他们。”卢弃打断了卢生,想了想问:“您不是在南郡吗,怎么突然就出现在长沙国了?”
“是我让云海跟踪了你们,他已经知道你就是那太子了。”卢生面色沉静,浑浊的眼中有几分兴奋:“是我告诉他的,我们那天在江畔见过之后,我预感到时机成熟了,便将实情告诉了他,而且我思来想去,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为何云海总是不想让寻龙队按照《神龙舆图》行动,其实,他真正要找的并不是神龙,而是你啊。”
“关于这个猜测,我告诉云海实情时,跟他核实了,他并没有否认。”卢生接着说,眼中很快涌起了歉意:“另外,你和长沙王密会的事情云海也知道了,他正是知道了你们的密会,才让我在那处货摊等你们,至于我为何见到你还打哑谜,把你约到这里,则是因为我不想节外生枝,惹出别的麻烦,当然了,这些事也不好在大街上谈。”
卢生这些事一出口,卢弃彻底被惊呆了。
他像看陌生人一样,怔怔地望着卢生,实在从这具干枯的身体中,看不出里面还居住着,那么一个疯狂的灵魂!
“为师知道你还朝这事,并非像民间孩子丢了,又找回来那么简单,但是,为师觉得既然你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为师就有义务帮你捅破这层窗户纸,让你还朝的事情尽快提上日程。”
“而且为师也想过,这世上恐怕也没有谁比我更合适了,为师知道内情,又和宫中有联系……更重要的是,为师都到这个年纪了,即使被宫中灭口,也没什么。”卢生继续望着卢弃说着。
“您如果因为徒儿被灭口了,你寻龙的志向怎么办?”
沉默了许久,卢弃终于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