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啊,你有什么好法子?”父子二人寒暄之后,卢绾一边让人给卢弃准备吃的,一边皱着眉问了起来。
“孩儿回城时见到了涂主簿,听他说您正在与吕产密谈。”
卢弃望着卢绾笑了笑,想看看他听到此事的反应。
看到卢绾露出被人撞破秘密时常有的尴尬笑容,并没有愠怒或者别的过激反应,卢弃继续说:“与吕产密谈不能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应该让更多人知晓,这便是孩儿催促匈奴出兵的良策。”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张胜猛然在自己大腿上拍了一下,兴奋地说:“冒顿那头草原之狼之所以迟迟不肯出兵,一定是在观望,而且很可能觉得匈奴人是我们唯一的希望,我们只要将和吕产密谈的消息放出去,那便是告诉他,没了你冒顿,燕国仍旧可以成就大事!”
“道理自然是这个道理,可是,吕产的态度你也看到了,那家伙就是个无底洞,就是把整个燕国填进他肚子里,也未必能填满。”
卢绾的眉头还是皱的。卢绾之所以有机会和吕产密谈,主要因为朝廷派往燕地交涉放回赵王事宜的人正是吕产和吕释之。
这个安排是吕后故意而为之,说是给吕家人一次证明自己做事并无私心的机会,实际上却是想拖延刘如意被释放回来的时间,或者干脆在交涉的过程中,逼迫卢绾将刘如意杀了,永绝后患。
卢绾向来狡诈,见到前来交涉的是吕家人,立刻明白朝廷并不着急将刘如意接回去。不过,吕家人既然都来了,谈还是要谈的。
就那么几次会谈后,卢绾突然生出了一个主意,他要利用吕家人,阻挠朝廷对燕国用兵。但是,经过几次试探,吕释之始终油盐不进,卢绾只好打起了吕产的主意。吕产虽然振作了起来,也想为朝廷做些事情,证明自己并非无用之人,可他贪婪的天性,实在经不住诱惑。就这样,洨侯吕产和卢绾等人密谈了起来……
卢绾拉拢人,给人开条件从来都毫无新意,这回也不例外。谈了几次后,见吕产始终不肯给个准话,卢绾便将美女、珠宝加到了自己能付出的极限。然而,吕产的反应却很平淡。他甚至开玩笑说,若是卢绾能把长安城里的萧棠儿给他绑过来,他就点头答应了。此时此刻,卢弃无疑把与吕产密谈提到了更高的高度,卢绾不皱眉才怪呢!
“爹,您试过给羊吃牛肉吗?”卢弃笑了笑问。
“羊不是吃草的嘛,给它们吃牛肉,不会吃的吧,而且也不合胃口!”卢绾摆了摆手,明确表态:“你爹又没疯,自然没试过!”
“可您眼下却做着这样的事情啊!”卢弃一针见血,指出了问题的关键所在:“吕家可是我大汉的外戚,陛下对他们有什么赏赐,孩儿没有了解过,但是,吕后绝对少不了他们的好处,什么好吃的,好用的他们没见过?父王投其所好,确实没错,可是您也该仔细想想他们最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一味在他们已经拥有,且取之不尽的事情上加码,不仅不可取,而且完全是徒劳无功,另外……”
“什么?”卢绾紧张地问。
“您也在消耗着吕产的耐性,当他彻底失去了耐性,事情就更难谈了。”卢弃解释说。
“那吕产要的究竟是什么呢?”卢绾摸着下巴,思索了起来。
张胜在一旁脱口而出:“自然是相国家的小姐了!”
说完,他又想起卢弃和萧棠儿相好的事情,马上改口说:“可惜他痴心妄想,这一辈子都没机会了!”
“是啊,是啊。”卢绾在一旁附和,暗暗瞟了卢弃一眼,还真的琢磨起了,怎么样才能将萧棠儿绑出长安,献给吕产的事。
“吕产确实好色,但是,他最想满足的并不是色欲,而是权力!”卢弃并没揣摩卢绾两人的心思,而是直接将自己的判断说了出来:“吕家年轻一辈中并非只有吕产一人,还有吕则,吕种,吕禄、吕台等人,孩儿听说吕则善射、吕种好文、吕禄天生神力、吕台能言善辩,可是,吕释之偏偏将纨绔子弟吕产带来了,是吕释之欣赏吕产的无能吗?孩儿不觉得,孩儿以为最大的可能性是吕产硬要来的。”
“那孩儿就要问了,吕产一个贪生怕死之人,为何明知燕地正在发生叛乱,却削尖脑袋要来呢?”卢弃打量着卢绾两人问。
卢绾两人早就顾不上吃早饭了,同时思考起了这个问题。
“自然是为了证明自己,为了获得吕雉,以及陛下的认可啊!”卢弃笑了笑,最后说:“世上人人都以为吕产是滩烂泥,只有孩儿始终觉得吕产是个野心勃勃之人,他一再借着各种由头往吕后跟前蹭,就说明吕产之志并不小啊!他也许因为各种琐事遭受挫折打击,从而一蹶不振,可是,在他的内心深处,一定是想成为权势煊赫之人!”
“儿啊,你这么一说,我和你张叔都明白了,全面明白了!”卢绾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和张胜对视了一眼,望着卢弃问:“可我们就这么个藩国,能给他什么权势呢?你难道想说父王该把自己的王位让给他?要是这样,咱们还反的什么叛,不是白忙活了嘛!”
“就是啊,权势方面咱们给不了吕产什么!”张胜跟着说。
卢弃又笑了,边笑边说:“咱们虽然给不了吕产什么,可咱们可以给他画大饼啊!只要这个大饼足够诱人,我相信吕产会中招的。”
“画大饼……”
卢绾和张胜再次对视了一眼,两人眼中均是不可思议。
“孩儿说了这么多,无非是想和吕产见一面。”
卢弃望着惊愕的两个人,很认真地说:“只有和吕产见了面,孩儿才知道他的胃口有多大,才能画好那张饼。”
“你想见吕产……可你们是情敌啊!”
张胜在一旁说。卢绾的表情也很尴尬。他们都觉得吕产并不想见卢弃。即使两人勉强见面了,也未必能心平气和地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