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待林景多问两句,就看到鬼面少年上楼梯的步子突然一顿,随即扭过头,朝自己挥手,然后用力握拳,姿态看起来倒像是鼓励。
容振的声音轻飘飘传来。
“加油,林景,我相信你一定会被拒绝的。”
林景“....”
“嗤。”程韫玉正襟危坐,一张牛头面具下看不清面容,但能感受到整张牛脸都有了一抹愉快的笑意。
容贞随意撩起长衫坐下,一双亮如晨星的眼眸打量着他的面具,眼底深处也沾染了浓浓的笑。
“没想到,如今风靡神都的校书郎,平日里看起来斯斯文文的,结果乞巧节戴着牛头面具,出门来勾魂。”
程韫玉静静看着面前狰狞的鬼面,透过这张面具,他好似看到了一个活泼娇俏的女子,在嘲笑他因为容颜不得不出此下策的样子。
但看到她如今跟自己做同样的打扮,程韫玉心中涌起几分复杂的情绪,面具下的嘴角微微上扬,黑瞳宠溺看着容贞,直到那张鬼面上明亮的眼睛多了些惊诧,仿佛心神被扰乱,他才收回眼神。
“咱们这样戴着面具,还怎么喝酒。”容贞眼神闪躲,拿起桌上摆好的酒具,以及早就放在桌上的美酒,熟稔倒酒。
程韫玉头微抬示意,手指按了按面具边沿,露出棱角分明的下巴。
容贞诧异,这面具做工倒是精美。
她也有模有样按压边沿,狰狞的面具蜷上去,嘴角露出。
“倒是方便。”
“你把林将军麾下人搁置在楼下,自己喝酒,若是将军知道了....”
容贞无奈。
“那不然,还能真觅个佳人回去。”
程韫玉若有所思。
“正好你在神都置了座别院,若是有女主人,岂不是好事。”
容贞垂眸,敢情他也来点自己从掖庭司要人回去的事?
她举起酒杯,乖乖开口。
“兰叶身世可怜,遇到了也是缘分。”
“在神都有处住宅,你我行事也方便。”
“再说,男主人女主人,性质不一样嘛。”
见她主动解释,程韫玉也并不多问,她天性纯良,那丫鬟的身世,他第一时间就调查过,的确查不出任何问题。
“也罢,贞儿,你开心便好。”
程韫玉眼眸微眯。
你开心就好。
若是有危险,他不会等到苗头涌动,自会帮女子掐断。
容贞呛了口酒,小声说道。
“不是说了在神都不这样叫嘛,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二人是断袖呢。”
锦缎华服的男子眼神一震,没想到她说得这般直白,让他觉得耳朵有些发烫。
他嘴角愉悦勾起,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笑着开口。
“我倒是不介意,这样也正好。”
容贞闷闷抿了一口酒。
你当然好。
她自从回神都后,去哪逛都能听到神都第一美男子程韫玉的故事,若不是他官品不高只有九品,跟程家的渊源又有些复杂。
那神都各家的小姐们被迷得稀里糊涂的,话本围绕着程韫玉,都出了好些版本,一旦问世就被小姐们抢空。
这样的人,在乞巧夜,想来也很忙。
可他二话没说陪她喝酒。
还戴着生人勿近的牛头使者面具。
这表现,她很难再多说什么。
程韫玉话锋一转,似乎是注意到了楼下的歌舞,他声音低沉。
“贞儿,今日云水楼并不安生,小心些罢。”
说完这话后,他又恢复了往日的浅淡慵懒。
容贞随口接道。
“怎的呢,你听到了什么风头?”
“嗯。”
程韫玉耳聪目明,如今的位置也偏僻,他声音清淡。
“据说,今晚军卫可能会行动,目标便是云水楼。”
这样隐秘的消息,韫玉竟然会知道,容贞皱眉,他和程晟关系并不亲密,没想到居然会关注军卫的动向。
程晟作为军卫总指挥使,是陛下的耳目,管天下百官,独立于六部之外。
这云水楼...
是犯了何事。
竟是让程晟亲自下令动手。
云水楼...
女老板...
容贞面色微变。
“不好,林景会不会有危险。”
听到别的男人的名字,程韫玉微不可察撇撇嘴,随即说道。
“这云水楼正常经营,若是与其没有接触的普通客人,自然无碍。”
容贞皱眉。
“让程晟准备动手...难道,这云水楼与别国探子有牵扯?”
程韫玉眼底流淌过赞赏,他家贞儿,的确聪明。
“如今时机微妙,有任何风吹草动,都容易落人口舌,干系两国根基,这事,陛下不会容忍。”
“不好。”
容贞站起身,雪白的下巴更显坚毅。
“林景心中人便是这云水楼老板娘,若是被有心人利用,恐怕牵连整个林家。”
听到容贞这么说,程韫玉也意识到了事情不对。
他不曾听闻过林家二子林景与这云水楼老板云安禾还有接触,今日容贞邀约他来云水楼,他一方面是想念女子,刚好可以见见。
另一方面也是自己在场,可以保容贞的安全。
并未往林景那方面设想。
二人对视一眼。
“小二,结账。”
两人前后走出云水楼,各自分开状若无意走了很长一段路,方才绕路到云水楼后巷集合。
面具是个好的遮掩,但鬼面的确很容易引起关注。
二人在途中早已取下面具。
“贞儿,程晟手底下的人已经把整个云水楼包围了,需要我陪你进去吗?”
程韫玉把玩着手中的牛头面具,淡淡说着。
容贞摇头。
“程晟的人认得你,我自己去便是,韫玉,若有问题,老方法,我自会撤出。”
程晟对于自己这个私生子以布衣身份向陛下进谏求得校书郎官职尚且有疑惑,耿耿于怀,若是再让他知道与自己这个林家军有牵扯。
始终不是好事。
何况,若是云水楼里真有敌国密探,这可是杀头的大事。
云水楼里依然是歌舞升平,热闹非凡。
云安禾却并没有在后厨忙碌,反而出现在自己房里,她居高临下看着抓回来的婢女。
而婢女万念俱灰死死垂头,浑身颤抖着,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口。
她深知云安禾的残忍手段。
突兀求饶,只会让自己死得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