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菱抽空儿到后院看了穆雪,见穆雪身上鞭痕累累,不禁轻叹了一声,心道,“一个姑娘家,这是遭遇了什么?”想罢向袁今夏看了一眼。
袁今夏轻轻摇了摇头。林菱便懂了,说道,“身体已无大碍,只是怕这伤口留下疤痕,我这正好有研制好的去疤痕药膏,甚是管用,大姐,你帮这孩子抹上吧,前边还有许多病人在等着,”
袁大娘在一旁瞧着,早已起了恻隐之心,接过了药膏,轻声说道,“闺女啊,大娘给你抹药,这伤口已经愈合了,不会有疼痛之感的,你尽可放心,”
袁今夏便道,“娘,您受累了,”又冲雪儿说道,“雪儿,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你且和娘在这里,”
袁今夏和林菱从后院出来,到了中堂。
“夏儿,穆姑娘这鞭伤是怎么回事?”
袁今夏便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林菱叹道,“竟有这等狠心的亲戚,不要也罢,那你准备将她收在身边作个丫头?还是有其它安排?”
“雪儿原本是一个良善人家的姑娘,家境也不错,又知书达理,做一个丫头倒是亏了她,她现在心理上有一道阴影,总觉得自己被舅舅一家抛弃了,一个人,身无分文在他乡,有一种寄人篱下,低人一等的感觉,属实可怜,我打算让她先在我身边,慢慢开导了再说,”
“也好,她能遇见你,也是她的幸运,”林菱笑道,“夏儿,从我见到你那日起,便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孩子,”
“姨,怎么突然夸起我来了?”袁今夏突然感觉不太对,忙将林菱拉住,“姨,您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林菱脸色黯了下来,轻叹了一声,“昨日师兄不知去了哪里,一身酒气的回来,我见他似乎有意回避我,还在后院舞了半个时辰的剑,之后一声不吭地进了屋子,再也没有出来,”
“您是担心叔么?”
“夏儿,若说这世上的喜怒哀乐,尚可承受,可感情之事,尤其是男女之间,从来没有道理可讲,我不忍心师兄如此消沉,可我真的又没有办法,”
“所以,姨,您是想躲避出去?”袁今夏盯着林菱,“您觉得这个办法能行么?无论您走到哪里,叔都会跟着的,您的安全是他最惦记的,”
“夏儿,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姨,如果我告诉您,叔已经将此事放下了,昨日他回来的表现不过是与过去告别而已,您信么?”
林菱不敢置信地问道,“你说什么?”
袁今夏便将陆绎与丐叔在一起喝酒聊的话说了一遍。
林菱听罢,竟然落了泪,半晌没有言语。
袁今夏伸手搂抱着林菱,“姨,都过去了,大家在一起开开心心才重要,对么?”
“嗯,”林菱重重点了点头。
“对了,姨,我现在需要丐叔的帮助,我去找他,”
“你又要做什么?”
“姨,您就别管了,此事与您无关,您去看病人吧,”袁今夏将林菱推向前堂,自己便径直向后院走去。
袁今夏将门敲得“啪啪啪~~~”响,“叔,叔,我找您有事,快出来,”
丐叔睡眼惺忪,开了门,却是一脸笑意,“丫头啊,叔好不容易贪了个懒,你就来捣乱,”
袁今夏指着天上笑道,“叔,别睡了,这太阳都老高了,您羞不羞?”
“也就你敢这么说你叔,看样子我那乖孙儿是没震住你啊,”
“别扯没用的,叔,我找您有事,把您的衣裳,要干净的,找一套给我用用,”
“用我的衣裳?你这丫头,又要做什么?”
“哎呀,叔,您就别管了,赶快,快,”袁今夏将丐叔向屋里推着。
丐叔拿了衣服出来,“还要什么?”
袁今夏捧了衣服,瞧了瞧丐叔,拇指和食指在自己唇上来回抹了几下。
“不会吧?你还想要我的胡子?我这可拔不得,”丐叔往后退了一步,“丫头,你且告诉我,你到底要做什么?这危险的事儿可不能做,我乖孙儿又没来,你可别惹事儿,”丐叔说着向前一步,“嗖”地一下将衣裳抢了回去。
“叔,我跟你说,昨日来的时候,我便发现医馆附近有一个怪人,他的穿着普通,但他的面相却不像汉人,我瞧着他总是有意无意盯着医馆,我觉得定有问题,”
“你就想扮成个男子,试试他?”
“叔,您难道没有兴趣?”
“你这么一说,我这心里也直痒痒,这小子若是敢对医馆有所图谋,那我可不能放过他,走,咱俩一起瞧瞧去,”
“您急什么呀?等等我,”袁今夏又将衣裳抢回来,向林菱居住的小院跑去。片刻后出来,一身松松垮垮的衣裳,趁着她的身躯越发地娇小,“哎呀,对付吧,”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又冲丐叔喊道,“叔,走了,”
两人出了医馆,向角落里走去,果然那人还在。
“叔,看我的,”袁今夏小声说了句,便摇摇晃晃向那人走去,及至跟前,突然身子一歪,脚下一个趔趄便向那人撞了上去,那人被撞了个跟头,向后摔倒在地。
袁今夏忙站住身形,伸手作势去扶,粗着嗓子说道,“哎哟,对不住,对不住,这位大哥,没撞坏您吧?”离近了再看,这人肤色暗黄,颧骨突出,面宽耳阔,头发粗黑且带着些卷,眼角稍上翘,低鼻梁,鼻孔稍向外张。从面相来看,此人应是蒙古人。
那人瞪着袁今夏,没有应声,却向后挪了一下,躲开袁今夏要扶他的手。
“这位大哥,我刚从医馆看病出来,我打小身体就不太好,尤其走路不稳,我倒是习惯了,可无意中撞了您,有些过意不去,这样吧,我身上还有一些银子,就算给您赔不是了,您看可好?”袁今夏在怀里摸了半晌,才摸出一些碎银子来,递了过去。
那人看看袁今夏,又盯住袁今夏手中的银子,突然一伸手抓了银子,爬起来就跑了。
袁今夏眼见着人跑走了,回头冲丐叔说道,“什么人这是?”
“丫头,你看出什么来了?”
“叔,这人是蒙古人,不知他因何来此,在打什么主意,看刚才他的举动,想是落魄了,”
丐叔背了手,慢悠悠地说道,“他身上中了毒,”
“什么?”袁今夏惊讶地看向丐叔,“叔,您怎么看出来的?”
“丫头啊,你忘了叔是干什么的了?他印堂发青,眼白发黄,手脚略微颤抖,应是中了一种慢性毒药,至于是什么毒,我一时倒判断不出来,”
“这么说,他躲在这里,是想来医病的,”
“菱儿医术高,想必他是听说了,他刚刚抓走了你手里的银子,我猜呀,明日他便会来医病,”
“明日?明日逢五休息,”
“你不是说在这瞧见他两次了么?许是因为身上没银子,也许是观察医馆的情况,专等人少的时候来医治,”
“叔,你说得有道理,”袁今夏琢磨了一下,“此人定是有来头儿,我要和大人说一声,对了,叔,这些时日您可要警觉着些,”
“知道,丫头,你叔这身手,还不怕这等小贼,”
北镇抚司。
“大人,有消息传来,蒙古部落发生了内讧,”
“详细说说,”
“俺答汗的孙子把汉那吉娶妻后,其妻不能生育且性子嚣张,把汉那吉甚是不满,后随俺答汗率军征瓦剌,偶然一个机会救了瓦剌的公主三娘子,与其一见钟情,遂请俺答汗,聘为妾,俺答汗应下了亲事,却不肯饶过瓦剌,大肆侵占瓦剌土地,瓦剌也先奇喇古特迫于情势,便将三娘子又献与了俺答为妃,”
陆绎听到此,微微皱眉。
“把汉那吉见俺答汗夺了自己所爱,心中愤懑,便声称与俺答汗誓不往来,断绝祖孙关系,偷偷跑到了我大明境内,”
“那边可曾探听清楚?”
“大人,锦衣卫的探子已确定,把汉那吉偷偷进入山西后,只待了半日,便一路北上,如今人已到了京城,不知他意欲何为,”
陆绎沉吟半晌才说道,“蒙古部落一直对我大明虎视眈眈,我边境处不堪其扰,连年战争,苦的却都是百姓,如今有了这样的机会,甚好,”
“大人的意思是?”
“俺答汗彪悍,可他的儿子们却都不成器,唯独这个孙子把汗那吉是他最中意的人选,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弃这个孙子,”
“卑职明白了,这就将人撒出去,”
晚间陆绎回了府。
袁今夏迫不及待地拉着陆绎到了书房,将昨日和今日之事说了一遍。
陆绎眼前一亮,“夫人立了大功,”
“什么?大人说什么?”
陆绎笑道,“如果我判断不错,此人乃是俺答汗的孙子把汗那吉,”接着陆绎将利害关系与袁今夏说了一遍。
“丐叔说他中了毒,他又因何中了毒?”
“他既然有意寻医,以林姨的医术,很快便会见分晓,明日我便命岑福将人盯紧了,”
“这么说,我无意中帮了大人一个大忙,”袁今夏开心地道。
“是,我要好好谢谢夫人!”
“大人打算如何谢我?”
陆绎一伸手便将人抱了起来,宠溺地笑道,“答应了送夫人礼物,自然要说到做到,”说着便向门口走去。
“大人放我下来,”袁今夏脸红着笑道,“这样走出去,大人就不怕被府中的人看到?”
陆绎低头亲了一口陆夫人,才将人放下来,将手握紧了。两人相视一笑,走向卧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