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还犹豫什么?”袁今夏边说边去妆奁中翻了一样东西出来,转身笑道,“大人看看,我的宝贝,我一直将它收在这里,大人可还记得它?”
陆绎自然认得,那是袁今夏的宝贝,水晶圆片。
“我记得第一次在大人面前请出来它时,大人还嘲笑我来着,”
陆绎将人拥在怀里,笑道,“胡说,当时我只感觉你是个别样的女子,聪明又有那么点儿小机灵,就是嘴巴厉害得很,说话从不甘心吃亏,”
“大人的嘴巴就很仁慈吗?”袁今夏伸出食指轻轻点了点陆绎的下巴,“大人不仅嘴巴厉害,眼神也厉害得很,一点儿都不懂得怜香惜玉的,”
陆绎笑道,“不许冤枉我,”
“当然,大人的好,都在行动里,龙胆村,若是没有这个小玩意,大人也不会知道我在井下,大人那般奋不顾身来救我,我感激得很呢,”
陆绎宠溺地看着袁今夏,嘴角抿着笑,眼神意味深长。
“大人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今夏,你可还记得当时从倭寇手里救下你之后,我说过什么?”
“大人当时责备我来着,说我乱跑,怪我没头脑,”
“再想想,你当时如何感谢我来的?”
“嗯~~~”袁今夏回忆着当时的情景,“我说,来世定当结草衔环、执鞭坠镫,报答大人的救命之恩,”
“我是怎么答的?”
“大人是……大人当时打断我的话,说,别等来世了,这辈子还就行了,”
陆绎笑了。
袁今夏瞧着陆绎,也笑了,“大人,您当时是在暗示我什么吗?”
“你说呢?”
“大人~~~”袁今夏撒娇道,“每次想起以前的事,我都觉得自己像个小傻子一般,被大人耍得团团转,”
陆绎伸手轻轻捏了捏袁今夏的鼻子,笑道,“我可是正人君子,从不耍人,尤其是,面对你这个小笨蛋,一直在暗示你,可你却像块榆木,”
“大人~~~您三句两句便把自己说得多么……”
袁今夏还未说完,门外突然传来一声长长的哨声。
“今夏,岑福回来了,应该是找到谢宵了,”
“大人,我们去看看,”
陆绎取了裘皮大氅,给袁今夏穿戴好,“今夏,答应我,若有不适,一定告诉我,”
“好,我答应大人!”
见到谢宵,袁今夏迫不及待地问道,“谢圆圆,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把当时的情形说一说,”
谢宵垂头丧气地说道,“我从云轩出来,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心情不大好嘛,便只找人少的地方,在一个窄巷子里,有人从我身后用麻袋将我脑袋扣住,打了我一顿,抢走我的包袱,就跑了,”
“你干什么的?你可是乌安帮少帮主,在江湖上也是响当当的有一号,一个小毛贼就把你欺负住了?你怎么不还手?”
“我还了,可当时……脑袋被蒙住,一时没挣扎开,让他得了手,”
袁今夏翻了一个白眼,“我就纳闷了,谢圆圆,以你的武功,有人从你身后偷袭你,你竟然觉察不出,你还有何脸面在江湖上行走?”
谢宵苦着一张脸,“今夏,你就别挖苦我了,我当时确实在想心事,没注意,”
袁今夏还想继续说什么,被陆绎打断,“谢宵,你带我们去那个窄巷子里看看,”
“没用的,”谢宵叹了一声,双手捂着脑袋蹲了下去,“我当时被他打到头部,晕了一会儿,醒来时,他早跑没影儿了,我刚刚去那个巷子看过了,什么线索都没有,也不知那贼向哪个方向跑了,京城这么大,怎么找啊?陆绎,是我对不住你,原本想着能帮到你,可是……”
“好了,这些先放下,将东西找回才是正经的,”
“谢圆圆,大人不会责怪你的,带我们去看看吧,也许会找到一些线索的,”
四人乘了马车来到窄巷附近。
“今夏,慢着些,”陆绎将人扶下车,“怎样?可有哪里不舒服?”
袁今夏笑道,“大人,不必这般小心翼翼,我结实得很,”
谢宵听在耳里,心里更是难受着,“今夏,都怪我,害得你这般情形还要出来,”
“谢圆圆,这跟你没关系,我与大人夫妇一体,遇事自是要同心协力的,”
谢宵咂巴咂巴嘴,吃了个没趣儿,带着三人向前走去,不一会儿停下来,“就在这里,”
陆绎和袁今夏对视了一眼,皆有些失望。这条巷子很窄,并排可以走三人,四通八达,周围的房屋院墙也较矮小,想要跑一个人太容易了。
“大人,也许会有什么线索留下的,瞧我的,”
“算了,今夏,这里风大,不会有什么痕迹留下的,即便能找到什么足迹之类的,也许是过路人留下的,”陆绎心疼袁今夏,不想在这里久留。
“等等 ,大人,您看,”袁今夏指着墙。
陆绎定睛看去,原是一块破布条刮在墙上,正随风飘着,走上前,将布条取下,看了看,并没有什么特别。
袁今夏接过来,仔细看了看,又放在鼻子下边闻了闻,自言自语说道,“这会不会是那贼留下的呢?”
岑福在一旁说道,“这巷子虽然偏僻,可也并非无人路过,许是别人不小心刮蹭到留下的呢?”
袁今夏若有所思,没理会岑福的话,转身问谢宵道,“谢圆圆,你当时被贼蒙住脑袋后,他打你,你有没有反抗?”
“今夏,看你说的,我岂甘心任人拿捏?我当然反抗了,我一边试图掀开麻袋,一边还击,只是那袋口紧得很,也不知道他怎生弄的,我一时挣扎不出,”
“你还好意思说,一个毛贼就把你收拾了,”袁今夏不忘挖苦谢宵,“你这样,你回忆一下当时的情景,你就想你还被袋子套着,岑福,你来扮那个毛贼,”
“不是吧?今夏,你让岑福再揍我一顿?”谢宵嘟囔着,“我不就是喜欢穆雪姑娘了吗?可我也没干别的呀,再说,我也不知道她和岑福定亲了,”
岑福听谢宵又提起穆雪,真想使劲儿踹上一脚。
袁今夏嫌弃地看着谢宵,“谢圆圆,你想哪去了?以后这事莫再提了,我是让你们还原一下当时的情景,快着点儿,别磨蹭了,”
“哦,”谢宵蔫了下来,说道,“当时,我正走着,突然眼前一黑,一个袋子就套了上来,我迅速挣扎了一下,没想到那袋口紧得很,直套到腰部,将我双臂也箍住了,我背着的包袱也掉到了地上,紧接着那贼便上了拳脚,”
岑福作势打了上来,配合着谢宵。
“我两只胳膊用不上力,便试图用脚还击,然后,他将我推倒在地,我便抬了脚使劲踹向他,我听得他‘哎哟’了一声,应该是他撞到了什么,紧接着他就跑了,等我挣脱口袋时,人就没影了,”
袁今夏看着这一切,指了指岑福,“岑福,刚才谢宵踹你那一脚,正常状态下,你应如何反应?”
岑福想了想,说道,“他躺在地上,一脚踹向我,应是踹到我的腿上,我自然站不稳,”岑福又估量了一下距离,“谢宵的功夫也不是白给的,这一脚定是不轻,”
谢宵不满地道,“岑福,你就别挖苦我了,”
岑福没理会谢宵,继续说道,“这巷子窄,我应是后退几步撞到墙上,本能地我会双手抓住墙维持平衡,或者,可能会一个急转身趴着撞到墙上,为了防止磕到脸,也会双手顶住墙,”岑福边说边做着动作。
陆绎已明白了袁今夏的意思,说道,“今夏,依你的推断,这破布条极有可能是那贼留下的,”陆绎想了想当时可能的情形,又说道,“从布条离地的位置来看,此人若不是极矮小,这应该是腰部或臀部刮蹭下来的,身高大概在七尺左右,”
“大人,我闻着这布条有一股极腥的气味,像是鱼腥,”
陆绎接过来闻了闻,点了点头。
“大人,我再仔细瞧瞧,”袁今夏摸出水晶圆片,对着布条仔细看着,“大人,他定是个鱼贩子,您瞧这里,”
袁今夏将水晶圆片和布条递给陆绎。陆绎接了也仔细看去,原来那布条上有一个渍印子,形如盾状,边缘圆滑,“对,这是鱼鳞留下的痕迹,从形状看就是极普通的鱼,”
“如果这布条是那贼留下的,那么可以判断出,他是一个鱼贩子,而且干这行很久了,不然衣裳上不可能有这么重的鱼腥味,”
岑福不解,问道,“ 也许是渔夫呢?”
袁今夏笑道,“冬日里河水结冰,渔夫们凿冰取鱼极其困难,为了维持生计,他们不会让自己闲着,整日里都会想办法在冰上劳作,哪有功夫出来闲逛?相对而言,鱼的来源少了,鱼贩子在冬季里的日子自然也不好过,他们便会有很多空闲的时间,许是就生出了其它心思,”
陆绎道,“虽然如此,可京城这么大,想要寻出此人来,也是难如登天,”
袁今夏也皱了眉,“确实,京城的鱼贩子那么多,”
“大人,我派人将所有的鱼贩子抓来,逐一审讯,不信找不出这人来,”
陆绎送给岑福一个白眼,“做事要靠脑袋,怎能蛮干?”
袁今夏拿着水晶圆片走向那面墙,仔细搜寻着。
“有什么发现吗?”
袁今夏稍微弯了弯腰,嘴上嘟囔着,“如果是后背撞在墙上,那手应该抓在这个位置,可这位置……并没什么印迹,”
陆绎急忙伸手扶了下,“今夏,小心着些,我来看,”说着就要去接水晶圆片。
“大人,没事,您再等等,”袁今夏直起身子,继续嘟囔道,“如果他翻了个身撞上来,那手应该在这个位置,”
陆绎自是知道袁今夏在找什么,若依刚刚谢宵和岑福还原的情景来看,这墙上定是会留下那贼的手印,只是凭肉眼一时不好看出来罢了。
“有了,大人,”袁今夏突然兴奋地叫起来,将水晶圆片递给陆绎,“大人快看,”
陆绎接过来,顺着袁今夏手指的地方看去,果真,两只手印,距离约两肩宽,正符合一个人在应急情况下的状态。
岑福和谢宵不明白,相互看了看,谢宵说道,“找到两个手印又能怎样?也判断不出是谁的,”
陆绎看了一会儿,冲袁今夏笑道,“夫人不愧是杨前辈的亲传弟子!”
袁今夏得意洋洋地道,“师父都曾说过,我隐隐有超越他的气势,”
陆绎宠溺地笑道,“好了,有了线索,不愁找不到他,夫人,我送你回府,”
谢宵纳闷,问道,“什么什么呀?你们两口子在打什么哑谜?怎的看到两只破手印就能破案了?”
袁今夏说道,“这可不是普通的手印,这贼左手只有四只手指,缺了大拇指,”
岑福和谢宵不明所以,齐声问道,“为何?”
“你们想啊,这人被谢宵踢中后扑到墙上,本能地会用双手紧扣住墙壁,五只手指都会用力,尤其大拇指更是着力点,可这人左手只留下了四个手指印,”
谢宵仍旧一脸懵,“那你怎知是缺了大拇指,不能是其它手指?”
袁今夏瞪了谢宵一眼,不屑解释了,岑福此时已明白了,竟然也嫌弃起了谢宵来。
“你瞪我作什么?”谢宵用胳膊怼了岑福一下,“你比我强哪了?”
“大人,卑职这就去,只寻左手有四指的鱼贩子即可,”岑福说罢转身就要离开。
谢宵叫道,“哎,等等我,我和你一起去找,”
陆绎阻止二人道,“费那力气作甚?只等他送上门吧,”
“送上门?”谢宵和岑福一起看向陆绎,眼里全是不解。
陆绎不想对牛弹琴,搂住袁今夏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先送你回府,”
“无事,大人,找回物件要紧,您先派岑福去知会杨岳吧,”
“嗯,”陆绎点点头,眼神示意了一下岑福。岑福会意,转身快速离开,直奔云轩。
谢宵仍旧一头雾水,“到底怎么送上门?你们还没说呢?岑福又干什么去了?”
“岑福到底是跟了大人多年,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了,”袁今夏笑着冲陆绎说道,“大人,您真是有福气,夫人是左膀,兄弟是右臂,”
“夫人是我的福星!”
谢宵见两人卿卿我我,径直向马车走去,根本没打算搭理自己,懊恼地使劲儿捶了一下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