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轩外,人头攒动。
“别挤,别挤,踩我鞋了,”
“那上面写的什么呀?谁认字,念念,”
有热心人大声念到,“为答谢往来贵客,明日午时起,云轩特设免费的全鱼宴二十桌,条件是:每桌十人,缺一不可,先到者先得。”
“啊?还有这么好的事儿?真的免费吗?”
“老板刚才亲自出来说的,又大庭广众贴了招牌出来,还能有假?”
“那一家要是没有十口人呢?”
“自己凑呗,又没说非得是一家人,不过先到的二十桌免费,你要是排在第二十一桌,那就得自己掏腰包喽,”
“快看,快看,又扛出一块招牌来,这次写的什么?你再念念,”
“明日卯时到辰时,但凡送鱼上门者,双倍价格收购!验货合格后,若能留下辅以宰杀者,酬以三倍价格!”
有人伸长脖子叫道,“说话可算话?送多少都行吗?”
伙计放好招牌,回头唤了掌柜的出来。掌柜的抱拳笑道,“各位,各位,小痁承蒙照顾,此番东家纯粹就是为了感谢各位往来贵客,这两块招牌上所写均属实,明日恭候各位光临!”
众人又是一阵欢呼。
掌柜的又说道,“各位可看好了,是先来的二十桌免费,”
“掌柜的,那送鱼的呢?也是先来的双倍收购吗?”
“送鱼前来的,不分先后,但一定要在这个时辰之内,”掌柜的用手指着招牌,“过了这个时辰,便不收了,”
百姓们一传十,十传百,不出一个时辰便传遍了京城大小角落。
“岑福,你还真行,这招儿高明!”袁今夏吃着水果,不忘冲岑福挑了挑大拇指。
岑福笑道,“哪里是我高明?都是大人和嫂夫人的计谋,我不过跑个腿儿传个话罢了,”
“大人只说让你去办,我们可都没说什么,是吧,大人?”袁今夏扭头冲陆绎挑了挑眉。
陆绎笑道,“岑福以前是喜欢偷懒了些,但这次办得不错!”
岑福不明所以,指着自己的鼻子纳闷地问道,“我……偷懒?”
袁今夏调侃道,“怎么?当着雪儿的面,觉得我们冤枉了你?”
穆雪倒是一副看热闹的神情,左看看,右看看,伸手扒了一个橘子递给袁今夏。
袁今夏看着雪儿一脸好奇的表情,便笑道,“以前,大人怎么说,岑福便怎么做,一概听大人号令行事,自己很少动脑筋,但每次执行大人的指令都极到位,完成得很出色,这是岑福的优点,但也是他的缺点,久而久之便没了自己的主见,”
岑福挠了挠头,憨厚又不好意思地笑了下。
“可是,”袁今夏重重地说了两个字,“四年前的岑福,便已脱胎换骨,令人刮目相看,”
岑福一愣,他原本不知自己在袁今夏眼里是这样子,便不自信地向陆绎看去。
“看我做什么?”陆绎笑道,“你嫂嫂说的都是真话,”
岑福有些激动,“大人也这样认为么?”
“我骗过你么?”陆绎有些傲娇,歪着头。
岑福瞬间苦着一张脸,“没……没骗过么?”,这句话一出倒是将了陆绎一军,陆绎眨巴眨巴眼睛,扭头看着袁今夏,“夫人,我骗过他?”
袁今夏捂着嘴笑,“你们兄弟之间的事儿,我可不掺和,是不是,雪儿?咱们走,去下棋,余下的可不关咱们的事儿了,”
看着两姐妹离开。陆绎立即严肃了起来,“明日一早,你便去云轩,我下了朝便过来,千万记住莫打草惊蛇,”
“卑职明白!”岑福应道,又有些担心地问道,“大人,若那人不来怎么办?”
“他会来的,此事已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鱼贩子在冬季里的收入是极有限的,就算看在银子的面上,他们都会争破脑袋,那贼平日里定是手头紧得很,才起了抢劫的心思,”
“杨岳说,明日里他会亲自盯着,一旦发现有贼人特征的出现,便立刻将消息传递给我,谢宵因心怀愧疚,定要参与进来,我与杨岳劝说未果,又怕他那性子再坏了事儿,便好说歹说让他与我一起,不能妄动,”
陆绎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谢宵也不全是一无是处,他将那些东西放在一个精致的匣子里,上了锁,那不是一般的锁,若没有钥匙,一般人是打不开的,”
“可是,大人,那贼万一心急,将匣子捶破了呢?”
陆绎沉吟片刻,又摇了摇头,“应该不会,”
“为何?”
“谢宵包袱里有五十两银子,足够那贼快活一阵子了,那匣子精致得很,又锁得那样牢固,你猜他会如何想?”
岑福想了想,说道,“他定会以为匣子中装的是极贵重之物,若坏了匣子,再损了里面贵重之物,可就得不偿失了,因此,他会慢慢琢磨如何打开匣子,取出里面的宝贝,说不定他还做梦一夜发了大财呢,”
“正是,按一般人的思维,应该是这样的,”
“可是,大人,卑职还有顾虑,”
“说说看,”
“如果他觉得自己就要发大财了,那他还会在乎贩鱼的那点儿银子么?明日里他若不出现呢?”
“要知道,平日里贩鱼可是个极辛苦的营生,送鱼前来便是双倍的价钱,加上再宰杀了鱼,便可获得三倍的价钱,如果是你,你会失去这个机会吗?”
“若是我,自然不会,”
岑福话音刚落,陆绎便抬眼盯着岑福,却没说话。
岑福不解,问道,“大人,卑职说错话了么?”
陆绎摇了摇头,轻声说道,“岑福,让你受苦了!”
岑福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陆绎应是想起了那三年,他自幼到了陆府,从不会在衣食上发愁,那三年,他却尝尽了冷漠与白眼,可是他愿意,他愿意守在京城等着大人回来。
岑福也看向陆绎,头一次鼓起勇气换了称呼,“兄长多虑了,我为兄长做的这些,微不足道,若换过来,兄长必会为我谋划更多!”
陆绎伸手拍了拍岑福的手,收了手回来后却换了脸色,说道,“今日表现不错,不过,你也须管管你们家的穆雪,”
岑福见陆绎话锋一转,提到了穆雪,便纳闷地问道,“雪儿?她怎么了?”
“我如今已在府里,她却缠着我的夫人下棋,”
明明是袁今夏提出去下棋,岑福觉得陆绎有些不讲理,又觉得陆绎成亲后越发地像个孩子,尤其是在袁今夏面前,便笑道,“兄长与嫂嫂只是为我们定了亲,她还未嫁,还是袁家的女儿,我怎管得了?”
陆绎嫌弃地看着岑福,手指敲了敲桌子,“那你能否去和她下棋啊?”
“我可不去,雪儿的棋艺是个半吊子,就算让她三子,她也要不停地悔棋,也不知哪里学来的毛病?”
“那是你未来的夫人,好坏你便都得认了,”
“我没说她不好,就是这个下棋……”
陆绎见岑福又上来轴劲儿,指上便加了些力道,“你去陪她下棋,将我的夫人还给我,可好?”
岑福恍然大悟,立刻站起身,“我这就去,”边走边嘟囔道,“有话不直说,拐弯抹角的,”话音刚落,便“哎哟~”了一声,伸手摸着屁股,低头一看,一块碎银子落在脚边,岑福幽怨地瞄了陆绎一眼,心道,“耳力总这么好,还这样欺负人,”弯腰拾起银子揣进怀里。
“大人,我回来了,岑福说您找我?可是有何急事?”袁今夏一进卧房便连珠炮一般说着话。
陆绎忙站起来将人扶住,柔声嗔道,“又这般风风火火的,小心着些,”
“大人,何事啊?”
“无事,”
“嗯?无事?那大人为何唤我回来?我正与雪儿拼杀到关键时刻,”
“哎呀,”陆绎轻叹了一声,“我在府里,夫人心里却只想着对弈,”
袁今夏歪着头瞧了瞧陆绎,“噗嗤”一声就笑了,伸出双手揉了揉陆绎的脸,“大人莫不是吃醋了?”
陆绎故意将脸扭向一旁。
袁今夏见状故意说道,“大人什么醋都吃,”
陆绎将袁今夏的头饰摘了,再将外衫脱了,又将人扶到床上躺好,轻声嗔道,“胡说,不许随意编排我,”
袁今夏缩进被子里,伸出手来撒娇道,“大人也来,我要抱着大人,”
陆绎笑了笑,也钻进了被子里,抚着袁今夏的脸说道,“今日倒不见累,精神反倒好多了,今夏,离开六扇门,你可曾后悔过?”
“要说实话么?”
“当然,”
袁今夏摇了摇头,“不曾后悔过,能与大人在一起,哪怕要饭,或者种田,我都心甘情愿,”
陆绎探头亲了亲袁今夏的脸,停顿了一下,忍不住又低头亲了下去,慢慢移向耳垂、脖颈……
袁今夏躲了两下,笑道,“大人,好痒,”
陆绎强自压制住内心的波澜,低笑道,“放心吧,能忍住,”
袁今夏脸红地看着陆绎,抿着嘴。
陆绎伸出手指轻轻抚了抚袁今夏的唇,“想什么呢?有话便说吧,”
“大人刚刚是心疼我,怕我累到,是么?”
陆绎点点头。
“那,大人说实话,有没有一点点吃醋?”
陆绎又点点头。
“大人,自怀孕后,也不知怎么了,常会想起以前与大人在一起的种种来,”
陆绎低语道,“都想到什么了?”
袁今夏拉着长音“嗯~~~”了半天,才瞪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陆绎,问道,“大人,您还记得在杨州时,我丢了腰牌大人罚我要赶我回京城,我心情不好,与谢宵出去喝酒,酩酊大醉,谢宵将我背了回来,”
“记得,我将你扔在床上,你还扯着我的衣襟不放,”
“后来谢宵与我说起当时的情形,我还不太信,原是大人将我抱回驿馆的,”
陆绎温柔地笑道,“你才知道啊?”
“谢宵还说大人当时的脸色极难看,似乎极为生气,”
“当然,男女授受不亲,你一个女孩子家,被一个不相干的男人背回来算怎么回事儿?”
袁今夏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抿嘴笑了,脑袋拱了几下,钻进陆绎怀里。
“怎么了?困了?”
“嗯,大人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