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酒宴正常进行,孔融离去后不敢声张。
很快他就发现张定被几个军吏传唤,快步登上楼梯,消失在孔融视线内。
三楼,张定也抓着酒杯尝试葡萄酒,皱眉片刻:“不好喝。”
“我也觉得不好喝,我更喜欢甜酒,果香浓郁的果酒。”
黑熊依旧闻着酒杯里持续释放的酒香气:“葡萄酒只是一个开始,凉州还能发展各种果酒。酒宴后会分你一坛,有空了与陈宣良、徐林他们尝一尝。酒水喝个鲜甜清香即可,没必要追着陈酿、烈酒不放。年年都有私酿喝死、喝瞎的人,没必要以身涉险。”
“是,末将明白,末将谨记君上教诲,若无必要,末将不会沉湎酒事。”
张定敛容,感觉这是有意敲打自己。
人一天的时间是有限的,你忙碌于公务,自然没有时间享受。
可若是沉湎于享受,这年头最能助欢的还是酒。
酒喝多了不仅误事,还会降低个人的判断力。
“嗯,过段时间会有一批残疾吏士返回,你挑选数人安排到林场。”
黑熊说着将一道手令递给张定:“我在西乡选了個孩子,你也送到林场。”
“喏。”
张定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小心应下。
他没有问黑熊什么时候走,也没问什么时候率军返回,就专心饮酒。
一杯葡萄酒喝完,也就不打扰面对窗台而坐的黑熊,小心翼翼起身,后退七八步才转身离去。
黑熊眺望山南方向,两手搭在扶手,脑海里思索西乡发生的事情。
马芸禄这里有着更为激烈的竞争,她可以准备很多女子,但内部竞争、打压也是很激烈的。
他出征期间,一个孩子的母亲可能是自以为有了底气,然后就染病而亡。
人都已经死了,彼此也没有太深的感情。
甚至认真回忆,黑熊连对方具体面容轮廓都无法与名字对应。
现在能做的就是将那个孩子重新安置,留在西乡,以后长大了是麻烦,长不大更是一件麻烦事。
比起西乡的无序竞争,东乡反倒一直很稳定。
也是西乡那里有了那么多怀孕的女子,才激发甄宓的危机感。
到现在,他多多少少有些理解那些帝王的冷酷。
慈爱只会造就更大的灾难,只有距离感,才能维持各处享有最大的安全。
以后很多孩子也不准备养在西乡、东乡,等后续酬功,给吕布这些功勋卓著的将士赐下庄园后,就把这些孩子挂靠过去;洗一个身份后,再引到西乡、东乡集中抚养、教育。
思索着长远未来之事,黑熊心神格外平静。
这种平静思绪下,别说妻妾孩子,就连自己未来的感受,也是可以忽略的。
日暮时分,东乡。
黑熊快马疾驰而来,见他与铁骑队这样的马速与气势,东乡门亭吏士也不验证,在亭长督促下开门放行。
一路畅行,来到葫芦池边的楼阁处。
甄宓闻讯急忙来引时黑熊已经入楼,见甄宓披着外袍,楼阁上还有孩子啼哭声。
黑熊摆手挥退嬉笑的侍女,扛起甄宓就往楼上走。
“什么~!”
中乡,幕府。
钟繇听着杨光低语,惊骇的险些一屁股弹跳起来,瞪着眼睛又觉得失态,重新坐好:“怎么会如此轻佻?匈奴、鲜卑各部就在五原、云中,期间若有人生出歹心,随行不过百骑……”
杨光也是无语,跪坐在下首:“明公也知大司马座下神驹日行千里,纵然塞外诸胡生出歹心,也来不及调动部众。即便调动,恐怕也追之不及。”
“来时不好截击,那去时呢?”
钟繇是真的被吓住了,原来就知道虎牙军快速稳定关中局势靠的就是黑熊日行千里的奔波、往来巡视,弄的初期很多人不敢异动,时间长了就不敢动弹了,渐渐就成了忠顺之辈。
只当对方的确马快,但为了统治、整合关中才不辞辛劳往来奔波。
现在倒好,竟然从代地星夜疾驰返回关中。
这太可怕了,关东州郡地形平阔,日行千里,意味着以后黑熊巡视关东时,一天能查询十几个县,算上沿途休息,还能询问乡亭的百姓。
谁能阻止?
就黑熊在军中的影响力,这次凯旋归来就是称王,用王位约束,对方也能突破王宫卫士的阻拦,随意出巡各处。
官吏造假、瞒报的风险无限高,上上下下都得沉下心思做事……这跟牛马、奴隶有什么区别?
你自己辛苦也就罢了,还要拉着所有人一起辛苦。
钟繇想到现在各方形势,几乎都已经失去了像样的反抗能力,也只能长叹一声。
可怜他一把老骨头,不想被年轻一辈扯下去,就还得继续拼在第一线。
虽说他这个司隶校尉已经管不到具体的事情,说话不顶用,可他不能摆烂。
他敢松懈,丢了这个官职后,他肯定会遭受各种报复。
现在也算是想明白了,黑熊那边杀戮惩戒衣冠越是狠厉,范围越是大……这些人与亲友惹不起人家大司马,难道还惹不起你一个丢官、宗族重创,众叛亲离的糟老头子?
如果丢官,他一定会快速病死,甚至许多人还想将的死因渲染一番,当成攻击大司马的工具。
这才是钟繇惊骇异常的根本原因,黑熊前脚出事,他一定会被各方报复,生不如死!
若不是他最初姑息,怎么可能养出这么大的灾难?
他有些坐不住了,就对杨光说:“准备贺礼,明日一早老夫要去东乡。”
杨光立刻回答:“明公,以大司马行程之迅疾,明日一早恐怕就已经顺直道北上五原。”
“老夫何尝不知?”
钟繇瞪着眼睛:“这是要去东乡的路上,在直道处等候大司马。与大司马相遇,再行规劝之事。”
说着钟繇站起来,来回踱步:“你不清楚,诸胡心性凶顽,若有机会,怎么可能会放纵?”
“大司马若是遇袭,内外俱乱,天下生民将有倒悬之危,你我谁都难逃,势必祸及宗族!”
见钟繇这样说,杨光也反应过来,自家也早就没了退路。
仅仅是杨修在幕府受到的重用,就能让整个家族被清洗。
只是他本能的认为诸胡慑服,已经不敢反抗。
可钟繇这辈子见多了诸胡侵害边郡的事迹,对诸胡有本能的提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