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已经被吓得疯癫了,一阵尿骚味传来。
明明已经接受了必死的结局,为什么楚渊还要让他眼睁睁的看着一颗颗人头滚落,刺激他最后一丝紧绷的神经?
楚渊这个人好生恶毒啊,此刻心理上的恐慌和煎熬,比先前牢房里一道道非人的刑法还要让人崩溃。
所有匪徒都被砍了,棺材不够装,楚渊大发慈悲,自费又为他们购了两口棺材。
到了虎太岁的时候,他是被直接架在了棺材边砍头的,棺材里已经堆满了人头。
此时他面容惊恐,浑身止不住的颤抖,早就已经被吓得失声。
楚渊缓步走到他的身后:“你还有何遗言。”
良久,虎太岁艰难的扭过头来,声音沙哑带上哭腔:“楚渊,你可知道,错的不是我们,是这个世道?
我们曾经也都是良家,我们也曾为国征战,仗打赢了,我们也侥幸捡回来一条命,可是呢,朝廷封赏百官,可曾有我等的一文钱赏银?
没有,这些全都没有,我们回来后,被人视为敝履,一个逃兵的帽子扣在头上,我们就连牲畜都不如了。
田亩被恶霸占领,那些恶霸又是豪门士族的人,我们还能如何?
我们斗不过他们,只能落为草寇!
我们成了如今这样,都是朝廷逼的啊,谁又想要落草为寇,将脑袋别在裤腰上讨活?
楚渊,错的从来都不是我们,是这个吃人的世道啊,你既然如此厉害,为何不去改变这个吃人的世道,而是死咬着我们这些苦命人不放?为什么呢?”
“你说的这些,本官都知道,所以一开始,本官未对你们赶尽杀绝,你们回来了,本官依旧给你们留了一条生路,你们可以下山,主动来县衙领罚。也可以远走他乡,永世不归。
可你们偏偏选择了重操旧业,继续为祸一方。
你又怎么确定,这吃人的世道不会改变?
改变这吃人的世道,不是谁能凭一己之力完成的,是要无数人流血牺牲,甘为基石。
而你们的选择,不是去改变这世道,而是自甘堕落,得过且过。
你口口声声是这世道错了,但你可曾知,事在人为!
一个人的力量很微弱,犹如散沙,可凝砂填海亦有可为!
死吧,在这罪恶的世道中,腐臭流脓吧!”
屠刀落下了。
楚渊举起一坛子酒,当着一众百姓的面,高声:“朱家村的三十六户人家,你们可在天上看着?今日本官给你们报仇了,这些匪徒将葬在你们的坟前,永生永世,为你们叩首谢罪。
喝了这坛酒,转世投胎去吧,来世投个好世道!”
不算豪言壮语,却让一众百姓湿了眼眶。
百姓心底,只有一个念头,得此领袖,百世难求,若楚渊有需要,为他舍命,又有何妨?
……
金水县剿匪的事告一段落,楚渊对自己军队的实力有了一个新的认知。
姜栩也提议,说是提议,其实也算是下令,让楚渊发兵,将南邑郡的所有匪患都一扫而空。
楚渊自然不会拒绝。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中。
这一天,楚渊收到了一封信,一封来自京城的信,是姜少轩寄来的。
前线告急,他又要上战场去了,这次上战场,还有一个目的,躲婚。
楚渊让兵工厂加速生产,将更多的弓弩生产出来,送给姜少轩。
连弩也快了,已经设计出可以配备实战的版本了,只不过批量生产还需要一些时日,毕竟内部结构更为复杂。
姜少轩这次属于是不告而别,只告知了楚渊,没有请示姜云天,也没有告知姜栩。
打算先跑去军中。
如今他受宠,有把握不会引起龙颜大怒。
……
京城!
姜少轩连夜带军出城,可刚走出城门,就发现了一个熟人。
是上官佑禾。
看到上官佑禾,姜少轩不由的有些心虚:“你怎么在这里?”
“睡不着,便出来随便走走。”上官佑禾浅笑,没有追问姜少轩想要做什么。
“已经很晚了,快些回去吧,夜凉。”姜少轩叹了口气,看向上官佑禾的神情充满复杂。
“多谢殿下关心。”上官佑禾行了一礼,让人牵来一匹良驹。
“佑禾偶然寻得良驹,虽比不上千里马,但也请殿下收下,战场杀敌,有匹良驹也能得心应手。”
“原来你都知道了。”姜少轩叹了口气:“所以你是来劝我回去的?是父皇的意思?还是皇姐?亦或者是上官文雄?”
上官佑禾摇头:“佑禾只是出来散心,偶然相遇,不知道殿下要去做什么,也没有任何人指使佑禾。
佑禾清楚,殿下眼中只有天下。”
说着,她又取出一袭红色战袍,“这是佑禾手绣的战袍,虽是丑陋了些,但还请殿下收下,也算是个祝福。”
姜云轩眼神挣扎,最终还是伸手,打算收下这战袍。
“殿下可否下马,由佑禾亲自为殿下着战袍?”上官佑禾一脸哀求,眸子似乎水汪汪的。
姜云轩心软了,翻身下马。
上官佑禾浅浅一笑,展开红袍,为姜少轩披挂。
注视着那俊朗坚毅的面容,她最终还是忍不住一把抱住了姜少轩。
姜少轩有些许的不适,但也没有推开她。
“战场凶险,还望殿下照顾好自己。”
“嗯。”
良久,上官佑禾再次开口:“殿下,若是不喜这婚约,佑禾可以去求陛下解除婚约,殿下可否能够回心转意?”
上官佑禾抬头对上姜云轩的视线,眼中满是担忧。
“唉~”姜少轩叹了口气,最终也伸手搂住了上官佑禾:“我得去,前线不能没我,我在军中,哪怕只是站在那里,便能大振军心。
你在家里等我吧,等我平定了北方,我便回来。”
他接受了,接受了这个女人,哪怕她是上官家的人。
如她所说,上官家是上官家,上官佑禾是上官佑禾。
上官佑禾也是喜极而泣,她将头埋在姜云轩怀中:“殿下,佑禾等你。”
最后深情的凝视了这张坚毅的面容,上官佑禾行了一礼,转身带着丫鬟小厮离去了。
姜少轩叹了口气,看向守卫:“她,来多久了?”
“最近几日,王妃夜夜都来。”守卫不敢隐瞒。
凉风袭来,微寒。
姜少轩叹了口气, 紧了紧战袍,喃喃自语:“傻子一个!我好像有些懂楚兄和楚夫人了。
陪伴么?似乎也不错。”
语毕,姜少轩翻身上马,上的是上官佑禾送去的那匹良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