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娴为什么这样说呀?”维珍柔声问。
慧娴不语,却一个劲儿地摇头,哭得更厉害了,小姑娘浑身都发颤。
维珍不问了,只把孩子搂进怀里,然后一下下轻轻安抚着,直到半晌,慧娴的哭声才总算小了下来。
维珍给慧娴喂了几口水,又道:“慧娴不想说就算了,什么时候慧娴想说了再来告诉小姑姑,好吗?”
慧娴点点头又摇摇头,然后又趴在维珍怀里哭了一会儿,维珍哄了半晌才哄好。
慧娴低着头咬了半天的唇,然后才带着哽咽小声道:“小姑姑,你能……给我一件弟弟的里衣吗?”
维珍一顿,心里隐约有了猜想,轻声道:“有人让你拿一件弟弟的里衣给她,你也答应了她,要是你做不到的话,她就会特别失望,你也会觉得内疚,是不是?”
慧娴闻言一个劲儿点头,顿时眼泪珠子又忍不住了:“小姑姑,我……我不想让她失望,让她难过……”
“可是小姑姑,我知道……不能偷东西,小姑姑对我好,我……我更不能偷弟弟的东西……”
“我不知道该、该怎么办……”
说着说着,又呜呜哭了起来,维珍瞧着别提多心疼了,把慧娴再度拥入怀里。
“可是你没有偷东西呀,所以你仍旧是个好孩子。”
“真……真的吗?”
“真的,我们慧娴呀,懂事乖巧,把弟弟妹妹都照顾得很好,才刚刚七岁就已经是小姑姑的好帮手了呢,而且琵琶学得好,怎么看,我们慧娴都是万中无一、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好孩子呀!”
“噗嗤!”慧娴又破涕为笑,可是笑着笑着又不笑了,哭得通红的一双眼可怜巴巴看着维珍,怯生生问道,“那小姑姑,能给我……一件弟弟的里衣吗?”
刚才慧娴问,维珍没有接茬儿,这时候慧娴再问的时候,难免就更多了几分怯意了。
维珍看着怀里的孩子,默默在心里叹气,到底是点点头,道:“自然是可以。”
慧娴顿时一脸惊喜,还未来得及跟维珍道谢,就听着维珍道:“可是慧娴,如果下次那个人还有这种要求,你不能再答应了。”
“就算是对最亲近的人,你也得保有底线,得学会拒绝,否则你的人生会异常艰难,明白吗?”
慧娴似懂非懂,但是她知道小姑姑是为了自己好,当下使劲儿点点头:“嗯,慧娴记下了。”
待把慧娴哄好送回去睡下,再回来的时候,维珍的面色就不大好了。
她不信什么神佛,自然对封建糟粕那一套更是不可接受,即便如今的她周围根本不可能杜绝这些现象。
听说为了能让大福晋生儿子,惠妃娘娘当年没少操心,一边求佛祖保佑,一边也没耽搁捣鼓封建糟粕,听说大福晋当年不仅坐胎药没断过,各种偏方也没少喝,什么符水,又什么加了大爷头发指甲熬出来的水……
光想想就叫人反胃。
如今自己孩子的贴身里衣,竟然也有可能被加入这种封建糟粕之中,甚至背后之人还想着让慧娴这么个小孩子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她眼皮子底下把东西顺走,维珍如何不气?
不过再生气,维珍也不会迁怒到慧娴身上。
就像她说的那样,慧娴是个特别好的孩子,虽然很多事她还并不了解,但是她已经做得够好了。
若是慧娴真的偷了弟弟的贴身里衣,维珍才会失望。
方才主子还困得睁不开眼,这会子却面无表情在软榻上坐了半晌一言不发,茯苓跟甘草都察觉到了维珍心情的变化。
两人对视一眼,还是胆子更大一些的茯苓上前道:“主子,时候不早了,该歇下了。”
维珍回过神来,吩咐茯苓道:“去找一件三阿哥还未上身的里衣来。”
这大半夜的,主子好端端地怎么想起来要找三阿哥的里衣?
而且还是未上身的?
“是,奴婢这就去。”茯苓满脑子问号,却也不敢多问,当下便福身退下了。
维珍起身往寝房走去。
虽然她并不信什么封建糟粕,但是她也绝不可能给慧娴小丸子已经上身过的里衣,太膈应了。
她刚才之所以答应慧娴,并不是看在谁的面子上,她只是不想让慧娴难受、心里不安。
这个年纪的孩子看着是什么都不懂,其实内心很敏感,一个处理不好,说不定慧娴往后都不敢再来她这儿了,在家里也会受埋怨指责。
坐在梳妆台前,由着甘草为自己通发,维珍盯着镜中的自己。
看来有些话,少不得要跟董氏谈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