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儿董氏就会登门来接孩子,但是却时间仓促,而且慧娴慧妍也都在跟前,并不是谈事儿的好时机,维珍就琢磨着,得专门找时间让董氏登门一叙。
……
不过维珍找董氏登门一叙的时间注定是要推迟了。
七月初,万岁爷总算从畅春园返回京师,没过几日万岁爷要巡幸塞外的旨意就下达了,这回伴驾的皇子,万岁爷钦点了四爷、八爷、十爷,还有十五、十六两个小皇子。
四爷领旨的时候倍感诧异,他是没有想到万岁爷这回去塞外还会带上他,毕竟永定河眼瞅着就要开工了,四爷心里便有些不放心。
为此,领旨之后,四爷没有着急走,而是留在了乾清宫,一直等到用午膳的时候,万岁爷才总算得空见了他。
“贝勒爷,万岁爷请您进去。”
来请四爷的公公是个生面孔,岁数跟梁九功不相上下,只是个子比梁九功矮了半头,身材也富态圆润不少,脸上纵使没有表情,也似是带着三分笑意,倒是有几分弥勒长相。
这人叫魏珠,从前是畅春园的总管太监,这回被万岁爷从畅春园带回了宫中伺候,是比梁九功只矮了一级的副总管太监,今日正是魏珠在御前伺候。
“有劳谙达。”四爷道,一边起身。
“奴才不敢,”魏珠忙躬身道,“贝勒爷请吧。”
当下,四爷抬脚进了暖阁。
“儿臣见过皇阿玛,恭请皇阿玛圣安!”甫一进门,四爷就忙不迭给万岁爷行礼。
万岁爷含笑冲四爷抬了抬手:“老四,快过来,陪朕用午膳。”
“是,儿臣遵命。”
说是陪万岁爷用膳,可是四爷哪儿敢就大喇喇坐下来?自然是先毕恭毕敬地伺候万岁爷用膳。
又是投帕子又是布菜的,待万岁爷吃罢了,四爷才坐下来迅速吃了几口,然后又赶紧起身,来软榻处陪万岁爷用茶。
“怎么?巴巴赖着不走,是有事儿要找朕?”万岁爷抿了口茶,放下茶杯,饶有兴致看着四爷。
四爷忙放下茶杯,起身冲万岁爷躬身道:“回皇阿玛,儿臣确实有事想找皇阿玛商量。”
“说说看,”万岁爷道,一边手指在小几上轻轻扣了两下,“坐下说。”
“是,儿臣谢过皇阿玛,”四爷又坐下,当下就把自己的为难说与万岁爷,“皇阿玛明鉴,夏汛眼瞅着就要过了,最迟半月后,永定河就可以动工了,儿臣虽然一直在筹备,可到底是不放心,想着届时亲自前往直隶盯着……”
不待四爷说完,万岁爷就已经明白了,一边撩起眼皮似笑非笑看着对面一脸为难的四爷,一边牵了牵唇,缓声道:“所以在老四你的眼里,伴驾竟然比不过治理永定河来的重要,是这样吗?”
四爷大惊,旋即“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再开口的时候,声音就带着明显的颤了:“皇阿玛明鉴!儿子绝无此等不孝之心!”
“治理永定河,是皇阿玛交给儿子最重要的差事,儿子年轻,又无历练,空有为皇阿玛分忧之心,皇阿玛不嫌儿子粗笨,亲自指点儿子,又愿给儿子时间充盈历练,最后更是将治理永定河这等涉及民生、举国瞩目的工程交给儿子,皇阿玛对儿子的爱护信任,儿子感激不尽!”
“若是不能将永定河治好,反留纰漏岔子,儿子又有何脸面再见皇阿玛?”
“儿子再粗笨、再口不择言,也断断不敢不孝,请皇阿玛明鉴!”
万岁爷垂着眼看着匍匐在自己脚下、浑身轻颤的儿子,半晌蓦地发出一声轻笑:“不过是爷俩饭后闲谈,也用得着你使这么大身段?”
一边说着,万岁爷一边瞥了一眼一旁的魏珠,魏珠会意,旋即忙不迭上前,扶起四爷,一边赔笑道:“贝勒爷孝顺,万岁爷慈爱,这便是天下父子的表率。”
这奉承话引得万岁爷眉开眼笑,四爷也忙跟着牵了牵唇,然后又亲自给万岁爷续了茶:“皇阿玛您请!”
万岁爷抿了一口,然后冲四爷点点头:“坐下说话。”
“是。”于是四爷又乖乖坐下。
万岁爷一下下轻轻拢着茶,半晌才又开口,跟四爷道:“朕知道你是个一门心思想做好事儿的,只是眼睛不能只盯着一处,心里也不能只装着一件事儿,明白吗?”
四爷一怔:“还望皇阿玛赐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