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依着计划行事,待到三天后,裴青让人将王有情和张倩的首级送到张权手中时,张权大怒,当场便将送首级的士兵斩杀。
而后,便带着兵马就自陈平县冲了出来。裴青见张权一马当先冲了出来,当即就掉头跑。
张权见状,越发肯定裴青送首级就是欲盖弥彰,当即就快马加鞭追了出去。
而此时,高地之上的士兵见张权被裴青引走,当即就敲了战鼓,藏在陈平县四周的聂将军便举着梁州军的旗帜往陈平县冲去。
待陈平县守城的将士看清来者非梁洲军时,大喊着关城门已经开不及,西征军如只利箭冲进了陈平县内。
此一战,西征军大获全胜,成功收复陈平县,而张权败走,带着残军退至上官县。
而上饶正与西征军对抗的反军知陈平县失守,便快速退军到雍州与幽州接壤的关宁县。
至此,反军全数自青州境内退了出去,而他们快速占领的雍州,已被西征军收复了半数之多。
陈平之战后,聂将军返回主军,从正面出击上官县。
而裴青则是占据陈平县,届时配合聂将军对关宁县形成夹击之势。若是能将关宁县拿下,身后的潼关就几乎如囊中之物了。
可问题是,如今张权率领残余部队在上官县虎视眈眈,若是裴青将兵马抽调去配合聂将军,只怕到时候张权会趁陈平县守军不够而又趁机攻打陈平县。
若是陈平县再次落入张权的手中,那征西军的退路就会被切断,届时,西征军就会陷入反军的包围卫之下。
一旦补给之路被张权切断,整个西征军将会面临着孤军深入,全军覆没的危险之中。
但是兵贵神速,战机稍纵即逝。
若是不趁着陆琮和杨从云在关宁县没有站稳脚跟之前将其赶退至潼关,以天宁县的天险。只要他们站稳了脚跟,整个西征军要付出数倍伤亡的代价才有可能将其拿下。
权衡之下,聂将军还是令裴青带上一万五千兵马奔赴关宁县配合夹击。
而陈平县只留下来三千兵马和两千伤兵死守。
如今,到底是留在陈平县危险还是围剿陆琮危险裴青不得而知,但是他想着带上方琳薇,至少在他身边,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就能保她一条命。
可最终方琳薇还是没有跟着裴青一起去前线,目前陈平县危险她知道,可她更不想成为裴青的累赘。
于是,她拒绝了裴青,直说自己留下来,死守陈平县。
待裴青走后,她有意要将王宝琴送回山海关,却被她拒绝了。
“就你方琳薇大义凛然不怕死,难道我王宝琴就是个贪生怕死之辈不成?”
这是她回给方琳薇的话,说的时候,脸色不怎么好,显然是生气了的。
她觉得,方琳薇始终是小瞧了她。她若在乎生死,又何必跟着来?
她虽为女子,眼看山河破碎,她也有家国大义。既然这条命如此轻贱,她如何不能让她死得有份量?
方琳薇知道自己劝不住她,便随了她的意。
她已经给了她选择,那就要尊重她的选择,这是她的权利。
自收服陈平后,之前派进雍州打探消息的探子也陆陆续续的来到了陈平县与方琳薇汇合。
虽然他们找到了许多阿吉留下来的标记,却始终找不到他的人,就是宋明和刘杰等人依旧是没有半点消息,像是突然间就从人间蒸发了一般。
方琳薇原本还怀着些希望的,却在他们几乎把整个雍州都翻遍了以后,仍然找不到沈珏的消息后又一点一点的失了信心。
可无论如何,她始终是要一个答案的。
他若是活着,她就要见到他的人,一年找不到那就找两年,甚至是十年都可以。
他若是死了,那就要见到他的尸体,哪怕是翻遍整个西北的每一寸土,哪怕他早已经化为一堆白骨,她总要见到他的。
可是,如今陈平县危急,她无法抛开一切自私的让自己的人都去寻找他的踪迹。
陈平县的安危关系着整个西征军的安全,更关系着大周万千子民的安全,她必须陪着这三千精兵死守陈平县,直到关宁县被攻破为止。
而她手下五十多名探子,个个都是好身手,战场之上以一敌十也毫不夸张。
并且,他们也都愿意留在陈平县守城,她又有什么理由将他们拒之门外。
若是找到沈珏的代价是山河破碎,那她愿意先保住这个山河,然后把命赔给他。
国都没有了,又哪里还会有家,覆巢之下,岂有完卵!
裴青带着兵马走后的第三日,张权果真趁着夜色前来偷城。
负责守城的将军名叫张诚,是裴青亲自提拔上来的副手,年轻有胆识,在知道陈平县难守时,毅然请命留下来守城。
张权的兵马才往陈平县赶来,斥候就已经将消息传了回来。
兵马未至,战鼓先起。
张权三万人马攻城,张诚三千士兵守城,十倍的兵力悬殊,让整个战局几乎毫无悬念。
可守城意志坚定,抵死不投降。
烈酒、热油、开水纷纷往城墙下倒,被点燃的烈酒烧在梁洲军的士兵身上,将整个夜空染得格外的明亮。
方琳薇箭术还行,在这种生死存亡之际,竟是连她也站在了城墙之上拿着弓箭加入了陈平县的守城之战。
而像王宝琴这样不懂刀剑的,便是来回一遍又一遍的跑着搬箭矢。
张权攻城一夜,天将亮时,见自己的兵马损失过多,陈平县却是久攻不下。
到如今士气已败,不得不鸣鼓收军。
见张权退兵,众人才彻底松了口气。后张诚清点士兵时,才发现此战虽守住了陈平县,但兵马损失过多。
如今,能继续守城的,不足千人。
方琳薇的心沉了下来,若是这时候张权再卷土重来,他们根本守不住张权的第二次强攻。
可是如今关宁县已经开打,这个时候若是让裴青抽身回援,那之前的努力和牺牲就全都白费了。
他们如今能做的就是咬牙死守,哪怕是战至最后一人。尽最大的力量将陈平县的守城之战时间拉得更长一点。
这样,就算最终陈平县守不住,也能为裴青争取更多时间,尽量让张权还未站稳脚跟时调头回来以最小的代价重新收回陈平县。
“将军,我们……我们投降吧?”
看着城内城外堆积的尸体,一位年轻的士兵全身颤抖的跪在张诚跟前。
张诚皱着眉,才要开口训斥小兵,那小兵却是被方琳薇弯弓搭箭,一箭就射倒在地。
她灰头土脸,眼神中却满是刚毅。
这小兵如此败坏军中士气,他若不死,一旦这样的情绪在军中散开,不用张权再度攻城,这陈平县内的士兵就自己四处逃窜了。
今时不同往日,若是寻常这小兵说出这种话,顶多也就是挨一顿军棍,可这种时候他还如此说,那就必须得死。
“县主!”
张诚顺着箭矢飞来的方向,看着方琳薇刚毅的眼眸,满脸皆是诧异。
“如此贪生怕死之辈,岂能成为我西征军的一员。
我们的身后是什么?是西征军四十万主力军,是大周的万千黎民百姓。
人怕死乃常情,可我们一旦穿了这身衣服,成了西征军的一员,我们的命就不再只是我们的了,就是怕死,也不能往后退缩一步。
今日,若是我们退了这一步,那往后咱们西征军再想要往前走一步,就要付出千百倍的代价拿回来。
那这些人命往哪里来?还不是我们身后的黎民百姓,兄弟姐妹。
今日,你们谁要退?谁要做个孬种趁现在张权的兵马未至,脱了这身战甲尽管逃命去。
我方琳薇虽一介女流之辈,却誓死不退后半步,若有违誓,当如此箭。”
言罢,她抽出一只箭矢,竟是生生将箭矢折断丢弃在了一众士兵的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