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前……
“你疯了?本主绝不答应!”
“我本就是苍旻大人神骨所化,如今,我是他在这个世间最后一件遗骨,白炁体内有他先前赠予的神息之力,只要她将一缕神息注入骨内,苍旻大人,是有机会可以回来的!虽然不知会需要多长时间,可对她而说,总归是个活下去的念想……否则以她这样,用不了几日,也活不成了。”
“那也不行!她是苍旻毕生所护之人,你又何尝不是他想要保护的人?此事不必再说,我绝不应允!”
“你看,先前与墟灵交手之时,我的体内神息,已经被它冲染上煞气了,虽然我将它压制下去,就算此时没事,可能再过个二三百年,我一样会被折磨致死。倒不如现在,为她做最后一件事。”
“那也是以后的事!你堂堂一个通灵兽主,这点煞气对你来说,根本不值一提!以你的实力,别说区区几百年,就连千年也不在话下!恕我实难相帮。”
符阙毕生只见过两位通灵强者。
一位是上届权主燧玄,一位就是眼前的通灵兽主巳蛇。
神明所留的通灵,实在难得!
苍旻是天地间最后一位神明,而他的通灵兽——巳蛇,便是天地间最后一位这样的存在。
先前是自己实力弱小,只能眼睁睁看着权主身陨道消。
可如今,他已然继位成了权界之主,此时已经拥有足够强横的实力,可以保护自己喜欢的人和钦佩的存在。
怎能看他,如此作贱自己的生命?
不管是白炁,苍旻,还是眼前的巳蛇,他们几个家伙,也太不把自己的生命当回事了!
“你作甚!”
看着眼前突然被煞气缠身的巳蛇,符阙顿时大惊。
“不用担心,只不过把爆发的时间提前了而已。”
巳蛇面色惨白如纸,额头不断渗着冷汗,没有半点血色可言。
“符阙,虽然你成了位高权重的一界之主,可我巳蛇,依然当你是值得相交的朋友。”
“这件事……只有你能帮我,别叫我失望。”
“就算我……求你了!”
看着那条盘旋在地面上的漆黑小蛇,周身煞气正不断撕扯它,让它不停的吐着蛇信,“嘶嘶”作响。
符阙目色闪烁,低声呢喃,“为什么,你为什么也要如此……”
“麻烦你了,谢谢……”
符阙蹲下身来,将手铺在它的身躯之上。
随着眼中那股挣扎之色褪去,无尽的水火炼意,对着巳蛇缠绕而去。
“得罪了,巳蛇大人!”
“嘶——”
随着几道凄厉的嘶鸣声落下,蛇影逐渐归于虚无,化作一块指骨,安静躺在符阙手心中。
符阙握紧这块神骨,痛苦闭上眼睛。
通灵不同于其他生灵,它们是没有灵魂之物,无法投入往生。
只要死亡,世间再无它们半点痕迹。
最后一代神者通灵,就此殒没,如何不叫人哀叹?
“唉……”
就在符阙撑不住,想要转身离开之际。
那道封存许久的禁制,突然被人撤去,白炁几乎是瞬间闪现到他的身前。
颤微接过那人手中的白骨。
这块指骨上边,还依稀残留着苍旻和巳蛇的气息。
虽不知道符阙刚才所言何意,可白炁知道,也能感知到。
巳蛇不在了……
这一刻,白炁心里紧绷着的那根弦,彻底断裂!
她一下跪倒在地,死死捂着疼的无法呼吸的心脏,落泪无声。
苍旻死了。
巳蛇也回不来了。
数千年的因果,到今日彻底了断。
此后,这漫长孤寂的岁月,又只留下她一个人。
这一刻,她多想让自己的心脏一起随着他们而停止跳动。
可是她不能。
她不能对不起自己,她也不能对不起已经离开的那两个人。
“白炁!你怎么了?你说话呀!”符阙看她不对劲,慌忙将她扶起。
这人只是笑着、绝望的落着泪,悲痛已经让她无法说出话来。
“你的……嗓子……”
唉,造孽。
符阙将她打横抱起,轻轻搁置在屋内床榻之上。
又给她煮了一碗药粥,放在桌子上。
“这原本就是苍旻遗留的一块神躯指骨,如今亦是这世间,唯一与他有牵连的东西了,你体内有他的神力,等你恢复一些,试着将一缕神力注入其内,好好将养着,说不定哪天……可以再次凝结出他的魂魄。”
白炁平静躺在床榻上,目光直愣愣的看着屋顶跳跃的光影。
也不知道心中在想着什么。
“你好生歇着,明日我再来看你。”
“至于外面那些人,你若想见,我便带他们来看你,你若不想,就先让他们留在烟城等你。”
此时她虽然难过心伤,可符阙明白,她不会再如先前那般一蹶不振了。
只要给她留出足够的时间走出悲痛,她会想明白的。
只是没想到,这段时间需要长达十五年之久。
白炁在符阙走后,也如他所期望的那般好好吃饭,好好休养。
不过她却将整座山境都封锁了起来,一个人独身生活在其中。
身边少了那个眉眼含笑的温润男子,也缺了那条调皮捣蛋的黑蛇。
符阙如今实力大增,除了他能自由出入,其他再无一个活物能进入封牢山境内。
起初,颜文生几人还非常担心她,经常要符阙带着他们来山境看她。
可在几次碰壁,被那神力阻隔在外后,也就慢慢放弃了。
他们知道白炁的性子,若她不想见人,谁都没有办法找不到她。
不过好在,有符阙替他们“通风报信”。
知道那人的平安,几人因此也就不再那般执着了。
符阙接受权主之位不久,对于空间穿梭的参透力还是有些不到位。
除了他自己,可以畅通无阻去往世间各地,还不能如燧玄那般带着众人“到处溜达”。
在白炁封锁自己的十五年中,她除了在封谷看看风景,就是日日往那块指骨中输入一缕神力。
似乎想快些再次见到那个人。
可是不论她如何等待,那块神骨,也没有产生过丝毫的魂力波动。
白炁在这里待了十五年,符阙也日日不间断的来此,陪了她十五年。
他有时候会躲在远处,看她晒太阳;有时候会在不远处,陪她一起看风景。
有些时候,看她对着某些东西发笑;也有时候,经常看着她一个人默默流泪。
……
这些年,他承担了白炁与外面那些人的信使。
虽然只是那些人传给她的。
比如他们现在把公司做的多好,他们今年除夕夜吃了什么东西,那只变成老狗的“小呆毛”,现在过的如何。
等等。
白炁就跟从前一个人生活那样,简单、朴素。
似乎先前那在外流浪的几千年,就像是一场梦。
梦醒了,她又如从前那般活着了。
没有人敢提与苍旻或者是与姜遇有关的东西,也没人知道,她现在究竟是一种什么心境。
或许,只有她自己才清楚吧。
白炁忘不掉苍旻,符阙又何时放下过她?
他对白炁的喜欢、怜爱不比苍旻少,可奈何那二人之间的羁绊纠葛,远远不是他能动摇的。
他也不屑破坏二人感情。
即便那人已经死了,他的骄傲,也不允许自己趁虚而入。
除非白炁愿意舍得放弃那人,主动接纳自己。
可是符阙知道,那是根本不存在的。
就算这个天道崩塌了,她也不可能忘掉那个人。
“嘀嗒——”
“嘀嗒——”
……
又是一个雨天,天色也变的极其暗沉。
这种似暗非明的天色,很容易叫人恍惚。
尤其是在一个人,思念另外一人的时候。
看着窗外那道在火炉前炖煮东西的身影,白炁目光变的灼热起来。
死死盯着那个背影。
那颗沉寂十多年的心,在此刻突然活了过来。
“嘎吱——”
一道急促的开门声,打破了此处的宁静。
符阙扭过头。
看着门口那道突然蹦出来的人儿,目光中也有些错愕。
“哦,听颜文生说你喜欢吃汤锅,我就自己做主,给你煮了一锅,马上就好了。”
符阙看清她眼中那抹落空的期待之色,一下便明白。
这人,是把自己看作那个人了。
也罢,偶尔间的情绪波动,总比她那般死气沉沉的样子对身体好。
原来……不是他。
看清张脸,白炁缓缓走进屋子,坐在桌子前沉思。
是啊,他已经离开了十五年了。
一个连灵魂都彻底焚烧湮灭的人,又怎么会再次回到自己身边呢?
可这么久过去了,只要一看到与他神似的影子,自己还是会止不住的心动。
想要有所期待。
后来,凡事有人似你三分,我便都慌了神。
或许这便是所谓挚爱难忘,一瞥惊鸿,情不能自已!
白炁隔着衣物,摸了摸胸前悬挂着的那根指骨。
它依旧如从前一样,没有一丝波澜。
安静、平缓。
或许,自己应该醒过来了……
“来了!”
符阙将那一锅“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的汤锅,搁放她面前。
被烫的微微发红的手指,在耳朵上搓了搓。
“趁热尝尝吧,也不知道做的合不合你的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