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菩萨可不知道,大圣正疯狂做着自我思想工作、修正自身价值观。
他俩亦在犯难,颇有点头疼发热。
大圣咬住归还分魂原则不放,让观音、文殊十分被动,像在沼泽地里寸步难行一样。
普贤内心叹息:“想让孙大圣自己剖析一下分魂的利与害,他已是板直的不听不信。那即使我主动讲,多半也要说我无耻哄骗。”
“这或许是被观音尊者骗了太多?孙大圣缺乏信任感,哪怕一时置信,很快又退回猜忌的想法。”
己方好说歹说,语言攻势始终出不来作用,普贤不禁猜测会不会,根本就不存在用言辞说服大圣的可能。
因为大圣那句“撒谎精”,显然是对观音尊者有成见,坏印象在前,想亡羊补牢纯粹是徒劳,继续费口水全是无用功。
普贤菩萨可不是什么在工作中途,开始想事后的责任推卸。
他只是在根据当下实际情况分析局势,计划后续工作内容。
这文的不行,该不该动武啊?
虽然事前商议避免相争,普贤刚刚也尽力不与大圣斗起狠心,但如果面前的孙大圣,真得非要另一分魂回来,才同意和谈,也只能避重就轻、强压其意志了。
“现在当为文殊抢时间,寄希望他灭去那分魂?”普贤思虑着,一边望向观音。
见其神色沉重却是像在衡量大圣的要求,毫无用武念头,不由收回自己的想法。
从普贤的视角看,观音不太对劲。
覆水难收,已经出手对付那分魂,肯定要出成绩才行,哪能临了变卦、自毁长城。
“观音即便不顾及玉帝旨意,总得担心那分魂安全回来,以牙还牙的报仇吧。”普贤大为疑惑,“还是说,在孙大圣如此提防她的情况,观音依然有智慧解决两者信任问题?”
“怎么回事,观音素来不会盲目乐观,她的把握源自何呢?”
观音确实没算计动武,确实考虑着如大圣所愿,放另一分魂回来见面。
她思考重点在,究竟哪种形式最能让“孙悟空”接受,愿意放下过去的种种执念,握手言和。
果是慈悲之风,观音发现悟空司战的分魂都能压下对抗的念头,暂服于和平,那么没道理,害怕另一个老是顾前顾后的分魂坏事。
两个分魂合回一处,“悟空”心中踏实,没准儿还有助于和谈。
原目标是留下受紧箍束缚的分魂不假,但这事情完全可以变通,追根究底,佛门是要留下一个向善的“孙悟空”。
因而,观音感受到普贤目光时,默不作声想到:“嗯~普贤有诉诸武力的意思?…也可理解,悟空还是表现得恶劣不堪,又全无让步的意头,以武压之实为上选。普贤主张实践行愿,更不会忍他。”
但武应当止戈,而非兴戈。
此时用武不合观音意愿,夸张点,不符观音理念,于是南海菩萨默默摇头,表示不赞成。
却是视角不同,在普贤眼里,此时用武正是止戈:咦~观音果然拒绝,她要干嘛呢?罢、她领的如来法旨专管取经,且顺着她意。
观音对此赞扬地点了点头,随后继续揣摩:“但不知文殊那片又是如何…唔,那分魂喜欢怕三怕四,反而不容易被说服。一旦说不清,文殊就得打。”
“其恢复的比我预估要好,文殊处理起来应是棘手,棘手归棘手,胜面不小……我得想个解释给眼前的悟空啊。”
各自熟思片刻,无论观音、普贤、大圣三人内心有怎样的构想,总不能一直大眼瞪小眼,那没毛病也得瞪出毛病。
观音终是开口:“我思索再三,悟空你历来虽是逞强称能,却也会惧会怕,想分魂回归,倒也合情合理,应与体谅。我可以放回分魂,但有一件你得听进去。”
“什么?”大圣自然要问,普贤也在一边凝神听着。
观音即道:“你与我从五行山见面起,彼此始终隔阂不断,全因另外那分魂从中作梗。当然,他未必是故意,更多应是情性使然。待他回来,汝不能偏听于他。”
“哈~~~”大圣嘴略张,意外又不意外。
“呵呵,汝自是难以为真,却不是我信口孤例。”观音和蔼一笑,又肃颜道,“我敢断言,你与那分魂即使同为一人,也是隔阂重重,难归于好!”
大圣神色陡变,显而易见的被说中了。
旁听的普贤菩萨,忽然将头低下,藏住自己的表情:观音这是欺孙大圣一人修行懵懂啊,答案就在题干上。两个几乎完全独立的分魂,说不定还是孙大圣瞎修行魂道而偶然形成,两者别说隔阂了,相互讨厌都是轻的,没相互开杀属实大运。
观音见诈唬成功,心中勾起一抹邪魅的微笑。
哼,果然,尽管有互保之举,但离双魂归一还差着距离,也就难免生有间隙,暗地里不认同对方。尤其眼前的悟空,还是怒而搏杀的一面,更不会轻易屈服另一分魂。
大圣眼角颤了颤,镇静强笑道:“呵~你倒是敢猜。可再怎么关系不好,我也犯不着摒弃自己,来讨你这外人的欢吧?”
观音缓缓摇头:“悟空你可以强辩,但外部如何高明的离间,终究比不过内部的人心渐远。你与另一分魂的相处怎样,你自己清楚就行。”
“但还是那句话,莫因什么同为一人,就偏听偏信与他。用你自己的思考、自己的看法,我难道不适合称为你的朋友吗?”
观音抬手指了指,又指向大圣。
“你……朋友!?”大圣后退一步,下意识觉得恶心,可真心体悟后,根本就没有恶心的感觉。
“嗯,朋友。”观音重重点头,嫣然含笑,“有时候,相比执拗于自己的想法,接受朋友的建议会更好喔。”
“哈??”大圣睁圆了火眼金睛,特么的真令人不敢置信,自己竟然没有反感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