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一听,顿时没了耐心,沉声道:“想活命就管好你自己的嘴。”
陈义马上表明自己的忠心:“大人放心,小的嘴紧着呢。”
等黑衣人走后,他继续坐在桌前啃银子,忽然他猛的抬头:“我知道哪奇怪了!”
他在永元商会见过许多夫人小姐,都没她身上的气场。
她只安静的坐在那里,甚至脸上还带着笑,却让心里有鬼的人喘不过气,肢体僵硬,让人由内而生的敬畏,不敢冒犯。
那双含笑的眼眸,澄澈清明,让人无处遁形,好像她一眼就看穿了他。
黑衣人离开陈义的小破屋后,身影最后进了杜府书房。
荣安堂里。
玉佛姑姑坐在罗汉床上手里叠着衣料。
南善宜跪坐在她旁边,倾身将自己的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看着她整理那几匹鲛绫。
将三匹鲛绫叠好放在矮桌上,玉佛姑姑道:“给大公子做衣裳用哪匹?”
南善宜靠着她,伸手用指腹在三匹衣料上滑过,最后落在中间那匹上道:“用这个,之前说了要给他做一身天青色的。”
“没见过他穿这颜色。”
说着她直起身子,拿起那块鲛绫放在一旁的针线篓子里,翻出针线放在布料上面:“明天就开始做。”
一旁的银燕则看向另外两匹鲛绫,好奇道:“小姐,三匹鲛绫,给大公子做一身,剩下的做什么?”
南善宜想了想,笑道:“不知道,先放着吧,总有用的地方。”
她半靠在枕头上,长发垂在身前,一只手随意的翻着针线篓子。
几人坐着,玉佛姑姑忽然道:“不知这难民一事何时能结束。”
南善宜想起那天谢洛书在酒楼说的话,他说他很快就会离开,抬头看向窗外的夜色,她淡淡道:“应该快了。”
玉佛姑姑点头:“到那时,宁国公世子应该就会动身回长安了。”
南善宜视线落在针线篓子里,里面是给玉狮做到一半的小衣衫,她一手拿起绣花针慢悠悠的穿过,柔和一笑:“与我们无关。”
提起这个,银燕忽然想起来什么,激动道:“对了。”
“我昨日在街上遇到他身边那格将了!”
“他说他是神策军校尉。”
“嘶。”南善宜垂眸看着自己的手,只见白皙的指腹上已经浮着一滴圆滚滚的血珠,下一刻不断变大的血珠就从指腹边滑落滴在了针线篓子里。
银燕惊呼出声:“小姐!”
南善宜视线从指腹上移开,抬眸摇头浅笑:“无碍。”
玉佛姑姑则蹙了蹙眉,对银燕道:“怎么咋咋呼呼的?”
然后吩咐道:“去把药箱拿过来。”
银燕立马放下手里的东西,起身去翻药箱。
玉佛姑姑低头帮她清理手上的血渍,却从头到尾都没有问过她为什么这么不小心。
银燕看气氛有些奇怪,心里机灵笑着转移话题道:“小姐你的生辰没几天就要到了。”
“往年都没好好办,今年可要好好热闹热闹。”
南善宜情绪不高:“好。”
玉佛姑姑灭了屋内的烛火,只留下一盏,昏暗里,她看了一眼被帷幔遮住的床榻,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然后退出去把门关上。
床榻上,听见关门声,南善宜翻了个身面朝外面,片刻她伸手探到枕头下面摸出一把小木梳紧紧握在手里。
她睁着眼睛,一眨不眨,眼泪不断从眼角滑落,流过鼻梁,流进另一只眼睛里,又打湿头发浸润枕头,却没有发出丝毫动静。
过了一会,她缓缓闭上了眼睛。
梦里有个小男孩在给她梳头发,明明还是那么小的小孩子,却每天板着一张脸,故作老成:“一梳康健平安,烦恼一扫而空。”
“二梳顺利发财,喜乐无忧。”
“三梳……三梳小夭长命百岁,长命百岁。”
铜镜里,小男孩蹙着眉反复强调着长命百岁,小粉团子则撑着下巴,头上顶着两个发丸子,一脸天真:“哥哥也要长命百岁。”
…………
过了三日,转眼就到了十月二十四这天,南善宜正在屋内烤火看书。
两只猫正跳着去玩她垂在罗汉床边缘上的裙摆。
银燕则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小姐,明天就是你的生辰了!”
“我待会就去院子里挂红灯笼。”
“喜庆!”
她从前几天就开始激动着了,南善宜都被她念叨习惯了,无奈摇头。
没一会儿,破坤进来了,他脚步有些急促,连向来没有表情的脸上也多了几分激动。
他看着南善意道:“小姐,北境来人了。”
南善宜猛然抬头,手里翻书的动作停了下来,不可置信的看着破坤。
破坤道:“在院子里候着呢。”
南善宜立马放下手里的书,着急忙慌的弯腰穿好鞋,往外面走去。
她站在廊下,看着院子里背对着她身着软甲,手握兵刃的黑衣少女,惊喜出声:“霜儿姐!”
梁钰霜闻声转过头,在看见廊下的少女时英气逼人的脸上露出了激动的喜悦:“儒珍!”
南善宜从廊下朝她跑去,扑进了她的怀里,声音里都染上了哭腔:“你怎么来了?”
梁钰霜稳稳当当的接住她,把她抱在怀里,拍了拍她的背,笑道:“怎么跟个小孩子一样?”
南善宜不说话就是紧紧的抱着她。
梁钰霜解释道:“大雪封路,我们紧赶慢赶,生怕错过了你的生辰。”
南善宜从她怀里出来,看向她身后那些箱笼。
听见她道:“侯爷将军他们都给你备了生辰礼。”
“也不止生辰礼,算是这一年没见给你攒的东西。”
“每次外出,看见好的东西大家都惦记着你,攒着攒着就有这么多了。”
南善宜心中酸涩:“开春天暖后,我是要北上的,你本不必跑这一趟。”
梁钰霜道:“原本是你表哥和我一起来的。”
“但临近年关,边塞乱多,出发前一日有马贼作乱,他实在走不开身。”
“可把他气的不行,他的性子你也知道,我估摸着那批马贼怕是要倒大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