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龙闻迅跑出屋,见邱清文挥舞着淌血的手还在躲避大黑的撕咬,吓坏了,跑过去死死抱大黑,大黑失去了往日的温驯,疯了般的拚命挣脱,完全是不报此仇誓绝不罢休的架式,天龙就要控制不住了,朝邱清文大喊:“你快出去!出去把大门关上!”
邱清文吓得尿了裤子,跑出院关上大门用身子死死顶住,怕被狗撞开。
赵老太不知发生了什么,听到院里有人叫喊,大黑的叫声也和平时不一样,趔趔趄趄跑出来:“咋了?大黑咋了?”
天龙还死死抱着大黑,冲娘:“娘,你快去狗窝上头把大黑的脖套拿来,这狗八成是疯了!”
“它一个瘸狗拴它做么?你放开它。”赵老太还没明白怎么回事。
“娘,你快去,这狗惹大祸了,它把邱主任给咬了,你快着点。”天龙声嘶力竭的喊。
赵老太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赶紧跑回去拿来狗脖套,帮着天龙把大黑牢牢地拴在大槐树下。大黑还在拚命叫,拚命想挣脱……
赵老太哆哆嗦嗦打开院门,看见邱清文疼得蹲在门口直哎哟,吓得道也不会走了差点坐下:“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啊……”
天龙发现邱清文流血的右手少了小手指头,回院里找了一圈没找到:“熊狗把那节手指吃了吧?哪儿哪儿也找不到……”
赵老太急得直拍大腿:“你找那东西做么?你快领着邱主任上你三爷爷家,快止住血,一会儿淌血淌死了……”她说出的话全是颤音,出了一脑门子汗。
天龙也六神神无主了,在邱清文身边蹲下又站起来:“主任,你忍着点,那那,俺背着你去吧。”
邱清文一句话也没说,捂着手呲牙咧嘴站起身跑了。
“你傻愣着干啥?快点跟着去!”赵老太冲不知所措的天龙喊。
天龙蒙头蒙受脑的看看娘,转身往院里跑,听见娘又喊他才明白该去做什么,赶紧去追邱清文。
“老天爷啊,这是咋的了?这不是要俺的命嘛!”赵老太回院拿起笤帚去打狗,打了几下大黑闭上眼眼一动不动,她又心疼了,“你说你这熊狗不是净惹事嘛!你把人家咬坏了咱拿啥赔?你这不是要了俺的老命嘛!人家可是咱庄的太岁爷,俺都惹不起你能惹起?你这个熊狗,你为啥咬他?”
大黑睁开了眼睛茫然地看着她,眼神似乎在对她诉说着什么……
三爷爷细心的为邱清文包扎好手上的伤,又找来酒把他被狗咬伤的腿和屁股都消消毒,忙完这些坐下来开了个药方,交给天牛去抓药。天龙跑出屋后,三爷爷问邱清文:“你说好模样的那狗为啥会咬你?”
“谁知道?俺看那狗是疯了!那就是一条疯狗!哎哟哟,疼死俺了……”邱清文疼得直哆嗦。
“咱全庄人都知道那只狗通人性,呵呵,它为啥不咬别人?单咬你——”三爷瞅着他问。
邱清文又气又急:“你啥意思?你这意思是俺打过它,它记仇了?这可是胡说,俺堂堂一个农会主任会和一条狗过不去?为啥?没有道理嘛!俺知道你是李家门里还没出五伏的,你说话不能偏向啊!”
“哈……俺偏像啥?俺这是随便一说,随便一问。”三爷的眼睛还盯着他。
邱清文被三爷盯得心里发毛了:“俺,俺不和你唠了,这你也看着了,俺现在变成了残废,让他们家看着办吧!”起身愤愤的走了。
三爷捋着胡子摇摇头:“嗐,这下惹麻烦了……”
当天晚上邱清文派三个民兵来到李家,一个拿长枪两个空手,拿枪的栓子进了院一本正经地端着枪四下寻摸,:“狗呢?你家狗呢?”
赵老太对来人陪着笑脸:“哟,你们几个来了,快屋里坐。栓子你爹病好些没有?强子,听说你媳妇又怀了,是吧?好啊……”她在和他们套着近乎,却没人理睬她。
栓子阴着脸冲强子喊:“进屋搜搜,看见那狗格杀勿论!疯狗留它干啥?打死了咱还能解解馋……”
强子和另一个民兵要往屋闯,天牛从屋里出来挡住他们:“干啥?”天牛瞪大眼睛,“出去!咋的?你以为老李家没人了?!”
强子愣住了,有些不好意思:“哟,大牛哥在家呢!那什么,你家狗不是把邱主任咬了么,邱主任说你家狗疯了,怕它跑出去再咬着旁人,让他们来打狗……”
“他咋的?他是皇上二大爷啊!打狗还得看主人哩!”天牛掐着腰怒目圆睁着。
赵老太上前推开天牛:“你这孩子说啥呢?咱家狗把人家咬坏了,你还能不让人家来打狗……”冲栓子,“你们别费心了,回去告诉邱主任,那熊狗下晌就让俺卖了,卖给城里狗肉馆了,俺怕它疯了惹事,这会儿恐怕早上了狗肉馆的饭桌了。”见他们不相信地往各个屋瞅,“你们不信就挨个屋去看,去吧,大牛你起来让他们进屋看看。”天牛没动地方。
三个人互相看看,又看看赵老太,觉得赵老太说的像真的,再者他们对天牛也打怵,乡里乡亲的低头不见抬头见,硬闯进屋一定会伤了和气。
栓子做了个顺水人情:“行了别看了,咱这回去交差吧。”看着天牛说,“俺不管你是真卖了还是假卖了,反正发现你家把狗藏起来人家可是不愿意。”
“你们放心,婶子这么大岁数了能跟你们撒谎吗?家里真的没狗了……”赵老太向他们保证着,把他们送出院,看他们走远了关上院门,小声对天牛说:“多悬哪!他们能不能在道上堵着你大哥?”
“嘿,不能,谁能想到咱把狗先送走了,没事,等过些日子咱再把狗接回来!”
“歇着你的吧,那熊狗惹了天大的乱子,还不知咋办好呢,还让它回来?让它陪你嫂他爹老实呆着吧,嗐,平时看着仁义厚道的狗,咋能闯下这么大的祸……”赵老太一脸愁容。
“它咋不咬别人?俺看这事不会这么简单,弄不好上回大黑差点被人打死和他有关系,要不然咱家大黑对他哪儿来这么大的仇!”天牛说。
“可不能胡说,狗也不会说话,就是和他有关系谁能证明?咱不成了诬赖人了……你也是,家里只要有事你就不在家,不知道你见天的穷忙活个啥!”赵老太瞅着天牛来了气,“你说你要在家能出这些熊事吗?”
“娘,你咋还怨上俺了?俺今儿帮庆祝家干活去了,俺出去不是还能给家里省点粮……”天牛对母亲解释着。
“省粮!省粮!你省那点粮够给人家看病的不?!”赵老太瞪他一眼,在石桌上坐下一脸愁容。大黑咬了庄里任何人问题都不大,都好解决,唯独他邱清文不行,天牛本来就和他有底火、有隔阂,现在出了这事就是火上浇油,他不可能善罢甘休……她担心的就是这个。
赵老太的担忧成了现实,为平息这事李家几乎倾家荡产,找几个人去说和,最后才以赔邱清文六百斤高梁了事。赵老太暗地里掉下了眼泪,六百斤不是个小数目,全家七亩地碰上好年头能收获二千多斤粮食,除了交公粮还欠粮所剩无几,一家人有半年要勒紧腰带,年景不好收就更完了……而且家里又添人进了口,大人不吃可以,孩子不吃会哭闹起来没完……
“娘啊,这一家人可咋活……”赵老太一筹莫展。
“娘,没事,不行俺去泰山当挑夫,干它一夏天,不会让家里人挨饿的。”天牛说。
赵老太不用好眼神看他:“就你能!就你这身子一麻袋黄豆你扛动了不?还上泰山,你不要命了!”
天牛哑口了,娘说到了他的疼处,他现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