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燕姐姐这是怎么?跟丢了魂似的!”外头的宫女一说话,屋内的人自然就听到了,与墨即刻翻身坐起来,无垢傻傻地望着她。与墨伸手将他凌散的发丝顺好在耳畔说:“你既然醒了,我要去跟祖母和母亲说一声,免得她们担心,无垢—— !你可要记得我方才说与你听的话,我将来的婚姻不一定是我能做得了主的,所以,你——!”她想说,我将来担心你会伤心,因为我自己,可能身不由己。“无妨——只在这一刻,只要现在,只要你在!成不成亲,我,都喜欢你!”那时,恹月无垢生怕那唯一的时光都不会有,那样急急地表白,似乎他将来一定会放得开,而忙不迭地承诺着与墨。
幻镜宫内。因为笙月的一抹灵识是在镜元碎片上的,所以,当无垢在回忆往昔时,他就能在幻镜宫内的幻镜壁上看得到那些影像。
“这个小王子也太傻了!”笙月惋惜地叹了口气:“这将来可怎么收场才好?眼下,他们就没法收场了。”笙月没有说错,后来,自打与墨同无垢两个人剖白之后,宫里不久来了下旨,说是来年要准备议与墨的婚事,偏这个时候,丁叮过世,在这个节骨眼上,与墨的婚期便被延期了三年。
不言生怕笙月伤怀,忙宽慰他道:“我们且再看仔细些,如今你我二人看的是无垢脑海中的往事,我们并不知道真实的人间,接下来,事态如何发展,神仙向来不能插手凡间的红尘事,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你莫要太过于忧心伤神才是!”笙月知道不言紧张自己,笑着向他点点头:“我懂!你莫要太过于担忧我,这天上人间来来回回好几趟,我如今,许多事,也看得明白些,凡事,不可太过于执拗,或许,天道,是有它的深意。便如同你我这般,要经历许多坎坷,才能在一起,你我还算是半仙之体,凡人,怕是要比我们艰难得多!”
不言还待要说,却听笙月对着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原来那无垢在寻镜屋中,竟然是又昏睡过去了,任寻镜如何唤也唤不醒。他这一昏睡过去,梦境泡泡又浮上了太虚境内。不言便与笙月再接着往下看。
这一次不知是距离两人表白多久的事了,却是一径跳到了南宫令初上栖梧山第一次拜访飞花宫的时候,却见那时的无垢已俨然高出与墨一个头了,与墨如今与他说话,偶尔要抬起头来看向他了,两人眼神交流间,无垢的眼里总有着丝丝缕缕绵绵暖暖的情意,与初来飞花宫时那种不言不语,判若两人,看来,情之一字,能改变一个人太多。
此时,与墨三年孝期已满,算上之前冷雪儿偶感风寒身体不适,不便见客,又在孝期满后拖了三月,那老太太惯喜无拘无束,病刚好就留书一封,离家外出云游去了,冰儿独掌飞花宫,幸好这些年来也多半是她在打理宫中事务,因此还算是游刃有余。早些天皇贵妃也从宫里递了消息出来,说皇上也是跟她们飞花宫一般心思,觉得众多人选当中,属意南宫令比较多。不日将有圣意传达下来,果然,不两天,冰儿就见到宫里来人,将圣上的手书给了她看,再过两天,南宫令便奉了父亲南宫长佩之命,前来上山,商议那订婚的事宜。虽说一直都有心理准备,但与墨还是没有完全准备好,但她不是那种骄生惯养的世家女,她深知自己这一门身上的责任重大,因此,十分有矩,冰儿一着人过来传话,她便梳妆打扮,收拾妥当出了岫烟宫。其时,她早已搬回自己的宫殿,恹月无垢年岁渐长,冰儿觉得这两人再向从前一般居于同室,有些不妥当,便让人就着岫烟宫后山再建了一座园子,这样离岫烟宫不远,又可以杜绝二人太过亲近,一举两得。那园子虽不大,但也清净,园子的名字还是与墨取的,她知道无垢擅喜丹青和制酒,便题了“觞园”二字。
近几年来,冰儿冷眼旁观,也瞧出了与墨同无垢之间的端倪,只不过,她爱女心切,不忍太过于拂逆女儿。就睁一眼闭一眼,只要不太出格,她就想由着与墨。她哪里知道这守孝的三年期中,两人情同意和,与墨心中多少还是留了些余地,那无垢是一门心思全栽了进去,完全拔不出来了。
这不,与墨这边才梳洗完毕,打扮好,刚要出门,无垢便急急地推门进来,看到她要出去,知道她是要到前厅去陪客人,他亦在宫婢和宫卫们口中知道些实情,来的那一位,素未谋面的南宫公子,就是飞花宫为与墨选定的未来准女婿。他心中自然是不情愿与墨去相见的,但他哪里有什么资格和立场发表任何的看法和意见?与墨一见他神情,已然明了,这几年来二人心意相通,何况无垢于她而言,比别的人要亲近数倍,哪里会不懂他的心思?但她更知道如今情势下,说什么谎话,都只会更让他伤得更重。索性就把话挑明了,她将无垢拉到后花园里,避开众人:“你这个时候这样火急火燎地赶来,不呆在你的园子里,是知道我要去见那个人,是不是?”无垢嘴笨,急白了脸,只是点头,汗都下来了。
“今天的事,你我一早都是知道的,我也从未瞒过你,若不是父亲去世,这事三年前就已成定局了。无垢,你可还记得当年答应过我什么?我们,在一处的时候就好好的,倘若有一天我要远嫁或要招婿,你也要痛快放手!因为你当年应了我,我们才如此好好相处了三年。如今,你可仍然如当年之言做到?若不能,则大家都没有意思!若能,他日还好相见的。无垢,你可听话?”与墨这话是说得没错,无垢竟连一个反驳的字也说不出来,当年,当天,就是他应了点了头的,并说她成不成亲,有没有将来,都不怨她。是以,与墨这话在眼前说出来虽然伤他的心,但他也知,这正是与墨让他又敬又爱的原因之一,她生平性情坦荡,爱恨皆曾明言,如今不洒脱的正是他恹月无垢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