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与墨自己怎么说?”迟迟归问道。
他问话的时候,身旁人多,他也没有留心,这个时候,本来已换好了衣服前来给冰儿拜寿的无垢已经小心地穿过人群,本来他已然打算开口给冰儿拜寿磕头的,可赶巧又在风中听到了他二人的对话,无垢是心思特别细腻的人,这下子就停了脚下来,静静地聆听。
“也问过与墨的意思,她的想法跟我一致,也说无垢的性情,太过于绝决,因为身体的缘故,容易敏感多思,于他身体无益,又说,将来成了婚以后,想着是要在外头离她住得比较远的地方给无垢安排住处,让无垢少见她,时间长了,或许,对无垢会好些。其实这次南宫世家派人来来商定婚事时,与墨就已经说过,不如让无垢提前搬去雪园住,雪园离正厅远,平时也少闲人去那边,无垢平素又喜静,还常在雪园酿酒,正所谓眼不见为净,无垢可能心里会好受些。但她到底心慈,看到无垢,这样依恋她,不忍心说出来,因此,此时无垢,就还留在的觞园,在她的岫烟宫偏殿后院住着呢!其实,到底是不妥当的。”冰儿叹着气说。
紫燕在人群中明明看到一抹月白色的身影一晃,一转眼又不见了,她还以为自己眼花了,转头去问别的宫婢:“无垢公子过来了吗?我刚刚好像看到公子了?怎么一下子又看不到了?是我眼花了吗?”那被问的小宫女噗嗤一声笑道:“姐姐的眼神确实花了,那儿呢——!”她伸手一指,正看到恹月无垢正恭恭敬敬地向冰儿磕头拜寿。冰儿见他脸上毫无血色,明显气力不足的样子,已经知道是他身子虚,这两天吃得少,睡得浅,神思不定,况且她其实不想引起南宫令的误会,所以就笑着扶起无垢来,对他说:“我年年都过生日,你年年都给我磕头,今年就免了你酒宴应酬之苦,你素来不喜与人交际,现在去让紫燕带你去小偏厅去用些清淡的饭食,你早点回觞园去歇着,不用陪我们!也不用等与墨了,南宫家的公子过来商议与墨的婚事,她应该要很晚才能回到去岫烟宫。”“是!”无垢轻声应道,起身来再施一礼,就跟着紫燕往偏厅方向去,快到偏厅时,他却停下了脚步,眼底唇边已有乌青之色,紫燕看了吓一大跳,知道他心疾犯了。“公子!”
无垢伸出手来摆了摆,嘴里说出两个字“无妨!”唇边已溢了血出来,他都听到了!他刚才都听到了!虽然他底子差,根骨也不佳,不是练武的料子,但他生性原本就是聪慧过人的,只不过身世坎坷,几经生死,他听力目力其实是极灵敏的,与墨原来都想好了,一成婚,便要与他生分的。他原本还带着些许侥幸一样的幻想,原本以为,就算她成亲了,他们二人之间的情份就算不似从前,也能长相见,于他无垢而言,也算是一种上天给的最好的安排了。
竟然是,阖宫上下,没有任何一个人想过他会伤心,会难过,没有人在意他的感受。早知如此,他确实是应搬去雪园那种平日里头,连野狐都不会去逛的地方。何必在这繁华热闹的庭院中招人嫌?还要他人费尽心思想方设法来全力安置他?
“公子!”紫燕惊呼一声,无垢忍着锥心之痛,伸出手来用尽全身力气死死地抓住紫燕的手,他心里清楚这阖宫上下,只有这位从小陪着与墨长大的家生子宫女姐姐,是打心底疼他的,饶是如此,他也不能在今晚这么大好的,他飞花宫双喜临门的好日子,扫了大家的兴!
紫燕没想到素日风一吹就会倒的恹月无垢此时力气大得惊人,她到底也不敢使出内功心法,伤了这位自来宫里,自己就看着他长大的小公子。“姐姐——!”无垢泪眼婆娑地望着紫燕,艰难地摇头。“好!我知道了!”紫燕含着眼泪,点着头,悄悄扶着他往岫烟宫那边去。
“姐姐,你快回去前面正厅,免得宫主要唤人手时,找不到你!”无垢和衣躺在榻上,就催紫燕快回去前厅。“我不放心你一个人,你这屋里怎么没有侍候的人?”无垢不想说与她听,这屋里原本是有人服侍的,只是自从大家伙都确定了将来南宫令要成为这岫烟宫未来的男主人时,这在飞花宫里有些年头的宫婢都上赶着瞧热闹,锦上添花去了,哪里顾得上他这个,不是正经主子的主子?这些话,他只敢放在心里头,哪敢言语半分,便是连神色,也不敢稍有泄露的,但紫燕虽然嘴笨,心实,可并不蠢,哪里就看不出端倪来?
当下紫燕冷哼一声道:“这些没良心的东西!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和本份,怎么着,也轮不到他们来冷落当主子的!我这就叫人过来!”她这边生着气,那门口却传来一个脆生生的声音道:“紫燕姐姐,我在屋外头候着呢!公子身边有人的!”却是一个眼生的,从前没怎么瞧见过的小宫女,想来是因为与墨婚事在即,为了怕宫里人手不够,是近些日子冰儿从外头千挑万选,特意为飞花宫选来的一批新宫婢中的一个。
“你叫什么名字?”紫燕问她。
“我是新来的,叫作瑞儿!”瑞儿应道。
“公子身子不妥,你去打温水来,再取少宫主放在房中的冰镇的玉泉水来,将水取来后用温水隔瓶子焐会儿,试了手不冰了,服侍公子将药丸吞服下去,放下帷帐,噤声细语,莫扰了他休憩!”紫燕就看着瑞儿照她的话一字不差地去做了,看着无垢服完药躺下,才退了出去。这瑞儿虽是新来的,但做事还算妥当,这才令她放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