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皙越抗拒,康熙还就越忍不住催促。
最后还是胤祄舍不得大侄子左右为难,主动夺过了信纸,接着毫不意外地被他家四姐姐的胸襟折服。
不同与五哥、十哥、十四哥他们几个但有微末功绩,就要专门往京城送信自吹自擂一下的浮夸风。她家四姐姐可平实了,简明扼要地把事情经过说了下。
接着简单感谢了下汗阿玛愿意一视同仁,正视女子功绩。
再说自己此番虽小有战绩,但自觉还远远不够,不够封和硕亲王。她会继续努力,争取再创佳绩。届时数功累加,希望能达到汗阿玛预期。
铁画银钩,力透纸背。
像她这个人一样的刚毅,风吹不折,雪压不弯。
能耐到让胤祄星星眼:“原来四姐姐早有安排啊,倒是我这当弟弟的莽撞了。好在我刚刚没看到这信,不会惹人误会。觉得四姐姐不满自己没一步封王,挑唆我这个弟弟撒泼打滚帮争取。”
那一脸‘四姐姐无恙就好,我怎么都行’的小迷弟样儿,看得康熙好一阵牙酸。
想小惩大诫一下的心思空前强烈,可……
胤祄才不给他这机会呢!
小家伙双膝一弯,噗通跪下:“都是儿子鲁莽又片面,先入为主误会了汗阿玛。正好儿子跟黄先生他们一道研究的蒸汽机终于有了些许成绩,献给汗阿玛您,给您消消气?”
几息前,康熙还一脸严肃,满满‘今儿不给这臭小子一顿狠的,绝不可能轻易翻篇’的坚定。
听完他这赔罪态度后,实五十六,虚五十七,晃五十八,眼看着六十的半大老头蹭地站了起来,老眼比黄先生发明那瑞光镜(探照灯)还亮:“此话当真?”
嗯嗯嗯。
胤祄点头如捣蒜:[当然是真的啦!要不是有这王牌在手,我刚刚敢那么畅所欲言?]
康熙:!!!
狂喜仍在,但愤怒也渐渐回笼:“当真又怎么样?功是功,过是过。献器有功,朕该赏赏。忤逆圣躬也得罚。若随随便便就可将功补过,你小子以后还不得上天?”
胤祄瞠目,怎么也没想到康熙爸爸这回竟吃了秤砣铁了心。
非要给他一顿狠的。
吓得他转身就跑,边跑还边喊:“哥哥们帮帮忙,帮忙阻拦一二。弟弟这就往宁寿宫,寻求皇玛嬷庇护!”
康熙气得要喊阿灵阿派人去追,但太子、诸皇子、保泰跟弘晳都死死拦着。
哪有孩子不犯错呢?
圣人曰知过能改,善莫大焉。
小十八\/十八叔都已经认识到自身错误了,汗阿玛\/汗玛法您就网开一面,别跟孩子一般计较了。
毕竟他皮归皮,但确实于国有益,简直国之利器啊!
而且……
弘晳微笑拱手:“便十八叔言语间有什么不恰当的,但其初心也是为了大清发展啊!汗玛法最盼着叔伯们能兄友弟恭,共同扞卫大清江山。现在十八叔这般真诚勇敢,您应该高兴才是。”
呵呵。
康熙冷笑:“你小子跟他穿一条裤子,自然处处向着他说话咯!就像他前头拼命护着你,帮你争取婚事的相对自由一样。”
再怎么稳重,弘晳也还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少年。提及婚事,俊脸登时通红。
让十五阿哥想起自己对未来福晋一见钟情,欢欢喜喜往御前求赐婚的事儿。登时双眼晶亮,里面盈满八卦的光:“哟哟哟,瞧瞧这小脸红的,跟猴屁股似的。”
“该不会真让我说准了,你小子就是心有所属,特意往你汗玛法面前玩拆屋效应吧?”
很好。
这一问很直接,很炸裂,让全场目光都聚集在弘晳身上。
恨不得将小少年洞穿。
窘得他脸上更红,声音都有些结巴:“没没没,怎么会呢?十五叔想多了!侄儿可是第一个听十八叔说早婚早育危害的人,就没动过十八周岁前成婚的念头。就算此番被指婚,侄儿也要请汗阿玛同意晚两年再成婚的。”
为啥往御前争取,又为何说了那番话?
被这么追问的时候,弘晳连白眼都懒得翻了:“侄儿是没想早婚,又没抗拒成婚。福利早早争取来,以后肯定用得上啊!至于娶汉族嫡福晋这事儿,也是侄儿经过深思熟虑的。”
哦?
康熙好奇,示意好大孙展开说说。
“嗯,既然汗玛法愿意拨冗一听,那孙儿就斗胆说说。若有什么不恰当的,还请汗阿玛您多多包涵。”
康熙只说自己还不至于跟个孩子较真,却没想到这孩子能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惊喜。
许是与胤祄同住的原因,听得心声最多,对原本历史线上的大清灭亡了解的更深刻?横竖弘晳闲来无事,就琢磨怎么样才能取得乾隆那样的成就,避开乾隆那些坑。
别百年后见列祖列宗,让汗玛法后悔将江山传给他们这一脉,让他老人家觉得自己还不如乾隆。
想得多了,自然而然就总结出来一些要点。
然后,小伙子就从荣养八旗说到满汉两套官制,同样犯罪下的满汉不同处罚,隐藏在盛世阴影里的巨大矛盾。原本历史线上的大清为何亡国,如今他们都做了哪些改善,以后还要做些什么,说得那叫一个头头是道。
听得康熙率先鼓掌,然而……
十五阿哥眉头轻皱:“难为你小小年纪,竟想得这么深、这么远。不过,这与你想娶汉女太子妃有什么必然联系么?”
弘皙摊手,又复述了下他家十八叔那些个激进却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的想法。
并表示步子太大容易引起反弹,再趁势出来个当代朱元璋……
呵呵。
一不小心就用天下大同的目标弹出天下大乱的调调,还是得循序渐进,比如他娶个汉人嫡福晋,下下下任皇上兼汉人血脉之类。
“就这么简单么?”十五阿哥挑眉:“大侄子你说实话,这公心里面真没有掺杂什么私欲?”
弘皙一脸迷茫,不知道为何十五叔就瞧他像个色令智昏的。
结果一问,对方嘿笑:“倒也没什么,就是,就是听说你曾路过御花园,见到过致仕湖广总督年遐龄之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