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那俩羊驼的毛还是雪白色的。
就跟女鬼穿的衣服似的,更在无形之中增添了抹恐怖袭效果。
试想一下。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
路中间飘着两道白色的影子。
正在你犹豫等会儿是迎难而上还是绕路而行的时候。
那俩影子一抬头。
煞白的脸上浓妆艳抹。
魂都能给人吓飞!
冷不丁瞧见这俩玩意儿,这可把司机师傅吓得不轻。
脸色惨白,眼睛瞪得溜圆不说。
两只手死死抓住方向盘。
恨不得直接把那方向盘从车上拔下来。
后排的柏隼更是被吓得破了音。
司机不管怎么样,还能看出来这俩不是人。
在柏隼这儿可是实打实的鬼画魂,这就是俩人脸!
给小孩吓得“噫!!!”了一声之后。
整个人瞬间从猛禽幼崽化作驼鸟。
把脑袋往身旁的柏鸢怀里一扎,瑟瑟发抖。
眼泪都快被吓出来了。
柏鸢倒是不怕鬼怪,也不信怪力乱神一说。
但架不住贴脸杀是通过条件反射考验人类对危险的感知能力。
跟往猫身后放黄瓜是一个道理。
警惕的小猫能在看见的那一刻瞬间弹飞出去。
这在野外是决定它们能否及时应对并闪避危险的根本要素。
弹得越高的猫,存活几率就越大,越有生存竞争力。
此时此刻,冷不丁来来这一下子。
只要是个人,都得被吓一激灵。
对柏鸢来说也是一样。
她虽不至于像柏隼那样被吓得四处逃窜,恨不得当场把地刨开,挖个坑把自己埋起来装死。
却也是浑身一震。
左手护住柏隼,把他往怀里压的同时。
右手则条件反射地探进自己的衣兜。
精准无误地摸在了电击防身器上面。
只是还未来得及拿出,便已经提前看清车前头那俩东西的庐山真面目。
心脏在猛跳了几下之后,又渐渐趋于平稳。
柏鸢拍了拍小孩的后背,安抚道:“别怕,是羊驼。”
柏隼两只爪子死死抓住柏鸢的胳膊,有点儿崩溃地大声说道:
“哪个正经人家这么打扮羊驼啊!!!!”
说着,小孩还抬起手,狠狠地抹了一把眼泪。
柏鸢揉了揉柏隼的脑袋,另一只手推开车门,嘱咐道:
“在车上等着,我下去看看。”
说完,便要下车。
见状,柏隼赶紧抓住她的胳膊,心有余悸地说道:
“姐,我陪你一起去。”
小孩胆子都快吓破了。
搁以前未破除封建迷信的时候,高低得在门口敲铁盆叫魂儿。
这会儿哪敢在车里头坐着啊!!!
便蹬着小短腿,也紧随其后下了车,亦步亦趋谨慎地抓着柏鸢的手,跟在她的身后。
等走近后,看见两只羊驼头上的斜刘海,小孩儿这才微微放下心来。
有些嫌弃地看着这俩画了自带大卷长睫毛,画了紫色眼影,红色腮红和烈焰红唇的羊驼。
视线移动到两只羊驼身上的时候,小孩又是一口气差点儿没提上来。
“嘶——!!!姐!姐!!!!!”
柏鸢顺着柏隼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其中一只羊驼的屁股上,沾了一个血红的小巴掌印。
柏隼越看越觉得离奇诡异,想到从前偷偷看过的那些恐怖电影,心里直突突。
心知这种时候不能轻举妄动,就要拉着柏鸢回到车上。
“我们回去吧,姐,别管了……”
柏鸢却并未理会,径直走了过去,抬手在羊驼屁股的红手印上抹了一把。
“没事,是口红。”
说完,伸出手给柏隼看自己手上的口红印子。
她要是不当着小孩的面破除封建迷信,彻底弄清楚是怎么回事,给他心里那点儿猜测和恐惧打消了。
今后就得变成心理阴影,人吓人吓死人,回回想起来都要吓一跳。
果然,确定上涂的真的是口红之后。
小孩的身体也不再紧绷。
他重重的松了一口气,抱怨道:“谁这么缺德啊,大晚上装神弄鬼吓唬人!”
害得他在自己亲姐面前差点儿颜面尽失!
实在是可恶!!!
这边正说着,不等柏鸢回答,突然从小路旁边打过来一道手电筒的光束。
“这儿呢!大盆!找到了!你别还真别说,它俩可真能跑啊!”
伴随着熟悉的少年音,卫少卿打着手电的身影出现在柏鸢和柏隼的视线内。
“这是给谁家车别停了?对不住啊实在是对不住,我这就牵走……鸢姐?”
天色渐黑,卫少卿手电筒的光芒全打在了羊驼周围,附近的人和车一概看不清楚。
直到走近之后,看清轿子前头的车牌号,又看向旁边站着的人,这才认出对方的身份。
“这么巧啊,又被你撞见了!”
这羊驼总共就跑出来两次,次次都是在柏鸢这被擒获的。
这又怎么能说不是特别的缘分呢。
卫少卿拿着手电筒一照。
再看到柏鸢身边炸着毛,还没平复好心态的柏隼。
嘿嘿一乐:
“隼鸟,吓着了吧?我刚才还说得快点儿逮到,别给人吓个好歹呢!”
又看向柏鸢,指着羊驼的烈焰红唇解释道:
“我小妹芍兰和她那群小姐妹的杰作!咋样,鸢姐,你给看看我小妹有没有当艺术家的天赋?”
柏鸢:……
有种不想活了的美感。
挺好的,下次别画了。
这边正说着话,那头宋亦程也闻声赶了过来。
少年手里拿着两根颜色不一样的绳子,怀里抱着一堆乱七八糟的衣服。
先跟柏鸢和柏隼打了声招呼。
然后又扑到两只羊驼身上,心疼地看着羊驼屁股上那巴掌印,埋怨道:
“好好的羊驼,让你们给糟蹋成啥样了,下次可我不借你玩了,你小妹手劲儿真大,给我家羊驼屁股上的毛都快薅秃了。”
“要不是你这羊驼,今天咱俩都得让她们画上烈焰红唇。”卫少卿心有余悸地说道,“也算是给咱俩挡灾了。”
柏鸢:……
一来二去,柏鸢也从两人的口中听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卫少卿那刚上幼儿园小班的妹妹卫芍兰,今天请了一帮小姐妹到家里做客。
小姑娘从小没别的爱好,平时就喜欢给自己亲哥美容美发做美甲。
几个小孩叽叽喳喳凑在一块儿,由卫芍兰带头,非要抓卫少卿当给她们当壮丁。
卫少卿一寻思这哪成啊!
平时关起门来画也就画了,谁都不知道。
这大庭广众人多眼杂的,他要是就这么妥协了,以后面子还要不要,还怎么在大院里头混!
情急之中,就把宋亦程那俩羊驼借来,给自己当替罪羊了。
你还真别说,羊驼雪白的毛发,正好就是天然画板。
更何况还有两只,也算是合理分流分担压力了。
就是随地大小吐有点儿难搞。
于是,等到晚上,宋亦程来卫家接自己那两只羊驼的时候。
就看到一群带着口罩的小姑娘,正往带着金色假发、打扮得花枝招展、浓妆艳抹的两只羊驼身上穿小裙子,贴亮钻。
四五岁的小孩活力惊人,别说羊驼了,但凡是个活物,在她们手里头折腾一圈,也得累个半死。
等宋亦程开门进来的时候。
忍无可忍的两只羊驼便当场起义,一头撞翻宋亦程,撂着蹶子从门口跑出去,逃之夭夭,奔向自由的怀抱了。
跑的时候,卫芍兰小姑娘眼疾手快,用沾满口红地小巴掌,一把抓在羊驼屁股上,试图给它按住。
但奈何力气太小。
最后当着宋亦程的面,凭借惊人的手劲儿,愣是眼睁睁地薅了满满一大把毛下来。
薅在羊腚,疼在吾身。
给宋亦程心疼得,肝都在颤抖。
两只羊驼冲出了大门,飞也似的逃窜,迫不及待离开这是非之地。
一跑一过,假发、小裙子、亮片、发卡、鞋,掉了一地。
宋亦程和卫少卿在追羊驼的途中,还得苦哈哈地跟着屁股收拾残局。
人腿哪有羊腿倒腾得快啊,一会儿就跟丢了,失去了踪影。
即便如此,两人也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那俩羊驼被画成这鬼样,谁看了都得吓一跳。
弄不好再给大院里头谁家出来遛弯的老爷子老太太吓出毛病来,那可就真捅了篓子了。
好在可以凭借两只羊驼逃跑时偶尔爆出的装备追寻它的踪迹。
老头老太太倒是没吓着。
反倒把柏隼这倒霉孩子给吓出魂来了。
当下,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清楚了,羊驼也被逮着套住了。
两波人就要分道扬镳,各自打道回府。
柏隼正准备跟着自己亲姐一块儿回车上。
可突然之间,脑子里面却又不受控制的想起了近期发生的事情。
他在知道柏鸢看好了个联姻对象之后,心里就一直不平静。
尤其在湘东别墅亲眼见过薛泽之后,又瞅见柏鸢三天两头的跟对方往外头跑。
便更加郁结。
自己掌握了这么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重大情报,
是背着抱着都沉。
想说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不说,憋在心里郁闷不说,自己当初答应得好好的,一有新消息就及时通知和分享,不说也不是那么回事。
内心万分纠结之余。
便犯起了拖延症。
一拖再拖,愣是收口如瓶,这些天谁都没告诉。
把事情藏在肚子里头。
还挺能憋事儿。
如今见了情报贩子卫少卿。
柏隼心里头便又不安地突突了起来。
眼看再也拖不过去了。
伸脖子是一刀,缩脖子也是一刀。
不如给他来个痛快。
柏隼故意落在后头,等跟柏鸢拉开一段距离,看着对方上了车后。
便一把扯过身边人的胳膊,表情严肃,语气郑重地说道:
“少卿哥,我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宋亦程把柏隼的爪子从自己胳膊上薅下来,给他重新安在卫少卿胳膊上。
“这才是你少卿哥。”
柏隼:……
小孩表情僵了一瞬。
连带着周围的严肃气氛都被打散了不少。
但柏隼不惧挫折,又很快重振旗鼓,故作无事发生地看向卫少卿,重复道:
“少卿哥,我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呗,有啥不能说的,说出来我听听,让大家都乐呵乐呵。”
“我姐找了个联姻对象。”
“咳咳咳咳咳——!!!!!”
柏隼语出惊人。
卫少卿差点儿一口气憋在嗓子眼没上来,接连咳嗽不断。
就连一旁的宋亦程都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你说什么?”
“谁找了个什么玩意儿?”
慌乱中,两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话没说出口之前,柏隼还在那犯难,不知从何说起。
但现在话说出去了,反倒一身轻,就像彻底敞开了大门,再也没有之前的负担和顾虑了。
柏隼不复之前地紧张不安,语气轻松地又重复了一遍:
“我姐,柏鸢,在海启找了个联姻对象,还挺上心的,之前还一起出去约过会,八成就定下了。”
柏隼越说,宋亦程和卫少卿的心就越紧。
直到最后那句‘定下了’说出口,两个人的心一个比一个哇凉。
咋就定下了呢?
可不能就这么轻易地定下了啊!
这要让那秦狗知道了,不得疯?
军校都得给扬了!
卫少卿和宋亦程听到后的第一反应都是:
——这可不兴说!
绝对不能说!
但很快,又换上了一副苦瓜脸。
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
藏得了一时,藏得了一世吗?
早晚都得知道。
现在告诉了现在疯。
以后被撞见了,那可无异于是核爆。
秦令征到时候要是问起来,这么大的事,你们全都知道了,怎么就瞒着他一个,还瞒了这么久,这又该如何是好?
不得秋后跟她们一起算账吗!
要知道这狗疯起来可是真疯啊!
逮谁咬谁的那种!
就问谁不害怕!
卫少卿是帮着打探消息往里头传递给秦令征不假。
但这消息的前提得是好消息!
这……这这这谁敢传啊!!!
宋亦程和卫少卿愁眉苦脸,宁可从一开始就不知道这事,也就不用这么纠结了。
现在就是一个骑虎难下,左右为难。
反观一旁的柏隼,把这么大的事情说了出来。
心情也舒畅了。
无事一身轻的感觉就是好。
早知道他还憋着干什么啊,担惊受怕这么多天。
早说早解脱,早转移风险多好!
所以说,压力不会消失,只会从柏隼身上,转移到了另外两个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