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亦程和卫少卿平白无故接了这么个烫手山芋。
丢也不是,不丢也不是。
两个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
又觉得光这么干看着不是办法。
现在再装不知道是不可能了。
纵使有想打退堂鼓的心,此时也已经退无可退。
索性眼睛一闭心一横。
选择直面恐惧。
“鸢姐找的谁?啥样啊?说来听听!”
事到如今,躲是肯定躲不了了。
他们也没那个胆子去跟柏鸢商量,让她踹了那个联姻对象,把位置给秦令征留出来。
这不是找挨揍呢么!
管得多宽呐!
因此,也只能按兵不动,走一步看一步。
尽可能多的打探情报,再从长计议。
两个人眸光闪烁地看着柏隼,就跟等着宣判死刑似的。
既想听,又不太敢听。
柏隼对自己亲姐的联姻对象也一知半解。
说对方的家境吧。
他亲姐没说过,自己也不知道啥样。
说对方长什么样子吧。
说实话,也没记住。
柏隼可是京里大院方圆百里之内出了名的脸盲。
正经人谁跟他这打听人呐,多少有点儿那大病。
但柏隼现在作为唯一一个知道内情的人,肩负重担,被两人给予厚望。
也不可能一点儿信息都不交代。
小孩思来想去,冥思苦想,回忆着柏鸢和柏鸥当时的对话。
「蓝眼睛」
「挺好看的」
他还依稀记得,那人好像是个……
这不就是个什么……
话到嘴边一时想不起来,那个词儿怎么说来着???
回忆着薛泽的面孔,柏隼能想到的就是对方那一头异常醒目的黑金相间的头发。
“我姐找了个混……”柏隼看向宋亦程和卫少卿,郑重其事地开口:“混子!!!”
宋亦程:!!!
卫少卿:!!!
什么玩意儿?!!!
让我们说中文!!!!!!
宋亦程和卫少卿都在彼此脸上看到了相当炸裂的表情。
不过也正因如此,卫少卿那颗悬着的心一下子就落了地。
突然之间就不再担心了。
他用胳膊肘向后捅了捅宋亦程的肋巴扇,问道:“鸢姐今年多大?”
宋亦程脸那震惊的表情尚且消退,一边狠狠刷新三观,试图以此消化这信息量巨大的情报,一边回答道:“十四,怎么了?”
“十四啊……”
闻言,卫少卿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老神在在地眯起眼睛细细思索。
说来也对。
柏鸢平时说话做事太过老成干练。
他们这帮人平时一口一个“鸢姐”的跟屁股叫着。
都真拿她当能平事的大姐呢。
久而久之,也就忘了柏鸢的真实年纪。
也忘了她其实才是这群人中最小的那个。
还是个小孩呢。
卫少卿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
又看向柏隼,追问道:
“你姐那联姻对象你见过了?”
“见过。”柏隼回答。
卫少卿大胆猜测:“头发是不是黄色的?”
柏隼一愣,脸上露出了‘真邪门了’的表情:“你怎么知道???”
果然。
卫少卿不由得发自内心感叹道:
“十四岁,正是喜欢黄毛的年纪。”
柏隼:……
宋亦程:……
别说。
你还真别说。
好像还真有那么点儿道理!
“啊?这怎么办啊?”
宋亦程想不到卫少卿这层。
他紧张得咽了咽口水,薅紧了自家羊驼的毛。
只觉得局势越发严峻起来了。
合理是合理了。
但合理也没啥用!
他们要的是解决方案啊!
他们压根就不想知道这黄毛是怎么来的。
但是他们迫切需要怎么才能把这黄毛弄没啊!!!!!
想到这,宋亦程忧心忡忡地说,以最坏的情况假设道:
“内狗要是知道鸢姐要黄毛都不要他……”
嘶……
宋亦程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可真就热闹了。
与宋亦程的惴惴不安相比,卫少卿则乐得自在。
“你傻啊,都黄毛了,咱还管他干啥!”他说,“就这么撂着,反正长久不了,早晚都得分!”
宋亦程:“啊???”
还有这一说呢?!
见宋亦程脑子没转过来弯,还是一副懵得表情。
卫少卿又进一步解释道:
“黄毛混子能有啥好人?
我看鸢姐就是咱大院里头的五好青年见多了,冷不丁见到一个搞非主流的,图个新鲜,猎个奇。
用不了多长时间就得腻。
到时候不用咱多做些什么,她自己就换了。
秦令征那边儿也不用告诉。
没准等他毕了业出来,鸢姐那边儿差不多的混子都换了好几茬了,这种野花就没见得有长久的。
等过两年鸢姐玩够了,收收心,最后一比照,外头的混子哪有咱院里头的青年才俊好啊,还得在咱院里头挑!”
说着,又看向柏隼,问道:“大柏哥知道鸢姐这事儿吗?”
柏隼点头:“知道,这就是他俩聊天时说的。”
“大柏哥怎么说?”
柏隼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情景,转述道:“大堂兄让我姐不用这么早就定下来,多找几个试试看。”
“哎!这不就对了!”卫少卿打了个响指,“听见没,多找几个!可见前头几个都是用来试水的,秦令征这么早过去,不就等着让鸢姐刷下来呢么!往后排总错不了,越往后越稳!”
这话经由卫少卿这么一分析。
听着确实挺像这么回事似的。
但宋亦程还是觉得不放心。
为了稳妥起见,又多问了柏隼一句:
“大柏哥还说什么了没?”
柏隼当时光顾着震惊自己亲姐多了个联姻对象了。
之后那几天又都被拉练、出早操、给柏鸥打工擦飞机占据。
回忆起来满耳朵都是柏鸥的“老婆”“娜娜”“嘿嘿漂亮大飞机”。
对两人当时说了什么话,确实记不太清。
他又绞尽脑汁回想了一会儿,说道:
“大堂兄说……如果我姐毕业还没分手,他就过去看一眼。”
卫少卿拍了拍宋亦程的后背,“听见没?咱大柏哥都觉得长不了,毕业前就得分!人家亲哥都没意见,咱再跟着瞎掺合啥呢!听我的,不用管!就这么放着冷处理!”
“那要是鸢姐没腻呢?”宋亦程问道。
“鸢姐腻不腻不是重点,重点这可是个黄毛混子啊!还能有好了?时间一长自己就犯错了,咱鸢姐眼睛里又容不得沙子……”
说着,卫少卿又看向面前的柏隼,安慰道:
“隼鸟你也不用太替鸢姐担心,咱大院这么多人呢。那黄毛要是真干了点儿啥对不起你姐的事,咱院里群人指定不会袖手旁观,怎么着也得保那黄毛一条命。”
倒不是怕柏鸢会受了欺负。
谁能欺负得了她啊。
主要是去救黄毛的。
真动起手来闹出点儿人命就不好了。
大院子弟,打死人这事儿说出去总归还是不好听。
柏隼:......
说完,卫少卿用胳膊勾着宋亦程的脖子, “过尽千帆之后的才是真爱,人嘛,总会走弯路的,鸢姐她也是人,不是神,找个黄毛这点儿事儿都不叫事儿。”
卫少卿又哥俩好地朝他挤眉弄眼,“没准到时候,咱俩还能见证鸢姐的黑历史呢!多稀罕呐!
总而言之,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来日方长,且等着吧!”
柏鸢去海启找了个联姻对象这件事。
就这样在卫少卿的三言两语之下。
被捂得严严实实。
半点儿水花都没溅起来。
毕竟人多口就杂。
话传话难免提前传到秦令征耳朵里去。
他们这边还等着熬走那黄毛,盼着他被踹或主动下岗呢。
总不好节外生枝。
肯定是能多瞒秦令征一时是一时。
最起码别让他在念军校这段期间出点儿什么岔子。
都是大院子弟,知道其中关键,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事情。
秦令征要是在军校里头发疯,真干出来点儿啥惊天动地的大事,背上了处分污点,那就不好了。
最好是能等到柏鸢从海启回京里。
有她在,秦令征到时候就散在疯,柏鸢也能按着按着点儿他,总不至于殃及池鱼。
要是最后真像卫少卿说的那样。
等秦令征出来之后,柏鸢把那黄毛打发了,恰好赶上身边干干净净的时候。
那正好!
他们就当啥也不知道!
什么联姻对象,没听说过!
至于之后如何,那可就不是他们这群临时充当传话筒的人能管得着的了。
三月初。
柏鸢从湘东回到京里大院后。
没过两天,便又收拾好随身物品,奔赴海启。
依旧是老航班,机场亲自接待,随行人员护送。
唯一不同的是,这次没在飞机上碰巧遇到薛泽。
想来也是,对方这会儿正在湘东休假。
即便临时接到返工通知,准备返程。
也是从湘东机场出发飞往海启或是京里。
再说,哪能真这么巧,一次两次都给她碰上了。
就仿佛他是什么满世界随机刷新的npc似的。
柏鸢并未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
只自顾自地安顿好自己的行程。
几个小时的航程后,飞机落地已是下午三点。
海启机场作为国际场,飞往全世界的飞机几乎都会在这里落脚和中转。
因此,一年四季,无论什么时节,人都不少。
没了上次出机场时的骚动,柏鸢顺顺利利地从机场的出站口走出来。
才走几步,就看见立在黑色轿车前头,打扮得光鲜亮丽地裴缙。
虽然前一阵子下过一场雨夹雪,但海启的天气并不冷。
空气中有一种湿漉漉的闷厚感。
以及临海城市独有的淡淡的海风的气息。下午三点正是日头最足的时候。
裴缙穿了一身带着闪闪发光金属配饰的短款白色皮夹克。
露着半截被黑色衬衫裹着的窄劲腰身。
正双手插头,姿态潇洒而随意地半坐在车头。
少年领口的扣子要风度不要温度地解开了两颗。
看着有点儿冷,但他却对此毫不在意。
只是百无聊赖地晃动着因坐姿而半悬在空中的那只脚。
耳朵上挂着耳机,脸上戴着遮挡阳光用的银色墨镜。
漫不经心地打量着从机场出来的行人。
柏鸢按照之前说好的那样,在登机前给裴缙发了消息,将自己的落地时间告诉了他。
方便他能准时准点的来机场接机。
用以应付裴母,打消对方的疑心和顾虑。
裴缙刚一接到消息,便动身前往机场。
也不在乎飞机还有几个小时的行程,自己走这么早,提前到场也只是白白浪费时间,在机场外干等着的事情。
裴母见他如此积极主动,甚是满意。
还不忘提醒裴缙接柏鸢来裴家作客。
想到这儿,裴缙心里又是一阵别扭和烦躁。
倒不是因为等会儿还要跟柏鸢一块儿劳心劳神地应付自己亲妈。
裴缙银色墨镜底下的蓝色眼眸微暗了几分。
自从上次跟柏鸢视频时,被对方以有事为由挂了电话,裴缙就一直耿耿于怀。
重点不是柏鸢挂了他的电话。
而是柏鸢为了别人挂了他的电话。
更别提,裴缙当时通过视频通话,还能隐约听见电话那头是个跟自己差不了多大的少年。
由此一来,便更让裴缙心里头不是滋味。
再加上柏鸢之后也没再提过这件事,丝毫没有要解释当时干了什么,也没有要把对方作为朋友介绍给自己的意思。
这件事就一直在裴缙心里头憋着,发酵至今。
有些事情可能就是这样。
如果当时没说清楚没搞明白,就在心里留下了一道坎。
总觉得不舒服。
回忆想起来都要纠结万分。
一来二去就成了心结。
不是裴缙多想,但有些时候,他一个人闲下来时,就会无端想起来这件事。
记起自己当时被柏鸢挂断电话时的错愕。
在脑海里一遍遍地回忆着电话那头,那个陌生男性的声音。
同时在心里头揣测柏鸢和对方的关系。
有时候一不小心想得深了,突然惊觉后。
又给自己往回找补。
倒不是他小心眼。
归根结底,无论出于什么原因和目的。
到底是他和柏鸢达成一致。
成了对方联姻对象的人也是自己。
柏鸢在跟联姻对象聊天的时候,半截腰跑去跟其他异性聊天,还当着对方的面挂自己的电话。
把他这个正牌联姻对象撂在一边算怎么回事。
他不要面子的嘛!
总有种在无声对决中,被对方比下去,落了下风的感觉。
反而激起了他的好胜心。
是以,裴缙还在临出门前,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打扮了一番。
为的就是发挥自己的最大优势,在两个多月的重逢之后狠狠地惊艳对方,一雪前耻。
为了证明自己的魅力,把柏鸢的视线从别处重新拉回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