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糖其实远没有嘴上说的那么镇定。
事实上她心乱如麻不知道该怪南宫行瞒她还是该怪自己冲动,明知道两个人走的有点快,还是这样不管不顾跌跌撞撞走到现在。
她在搜索引擎上把躁郁症搜了个底朝天。
姜糖今天才知道这个病还有个优雅的名字,叫双向情感障碍,可南宫行已经痊愈很多年了。
没有这么简单,不是那些简单字词堆砌起来就能说清楚的事。
就像南宫行,说来也不过是母亲自杀早逝,可这背后意味着没有母亲庇护的日日夜夜,意味着他对红色的恐惧,这么多年了南宫行还是怕得要命。
家里的苹果是青的草莓是白的,酒柜里也从来没有红酒,自己生理期那几天,南宫行恨不得直接消失。
而躁郁症呢,这背后意味着什么,她根本想都不敢想。
不该怪他的。
姜糖灌下一口酒,在酒灼烧起来的那一刻才想明白了点,这事如此隐晦又如此残忍,即使他们能够在灵肉上契合,也没法提。
她能理解,都能理解。
大白天的,酒吧里面很冷清,只有姜糖一个人坐下一杯接一杯的喝,这家店她常来,现在给她调酒的人看着面生估计还只是个学徒,下手没个轻重调出来的东西又苦又烈。
姜糖晃悠着晶莹液体,又喝了一大口,每当她心里难受脑子也不清明的时候总会出来喝酒,几杯下肚就能现原形。
每次都能暴露真实的自己,和她真实的想法。就像现在,她越喝越能清醒的认识到和南宫行继续这段感情有多危险。
那可是天才病躁郁症啊,天堂地狱共在人间的躁郁症,从极度亢奋再到重度抑郁只需要一瞬间,就像插着翅膀在天上飞,下一秒就坠入谷底摔得四分五裂,然后再插着翅膀飞一样。循环往复,不知疲倦,在精神疾病里也算得上残忍了。
她都不知道南宫行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他还和神经病打架,瘦成那个样子,打架都打不赢。
姜糖快哭出来了,现在如果有人给她牵线,说对方有钱有颜就是有点精神疾病史,她肯定让对方有多远滚多远,理智点说这种事沾上就是麻烦,能落什么好?
可对上南宫行就不一样,太不一样了。
其实,他没多好,也就脸能看。死板又无聊,还傲慢,矫情,事多,小学生都没他幼稚。
但是,要这么干脆利落的放下,姜糖也舍不得,说不清楚他哪里好就是舍不得。
好几杯酒下了肚,姜糖才迷迷糊糊摸出手机,拿指尖一个号码一个号码的戳。
“你又去哪里疯了?”对面接的很快。
清冽声音响起的那一刻,姜糖就决定了。
虽然恋爱嘛,就是图个开心,要是两个人在一起非得小心翼翼战战兢兢,那还谈个屁!
但如果是南宫行的话,就算稍微冒一点点风险,又怎么样呢?
能怎么样?最多看着他犯病发神经,他要是狂躁的时候敢对自己动手,那她就把这狗男人送牢里冷静冷静。
而且,她总觉得南宫行不会。外人怎么想她不知道,可她是真的觉得这个人内里很柔软,有时候也会突发奇想把自己的温柔冒出来点。
这王八蛋,也太招人疼了。
“鸭哥哥”姜糖只叫了一声,就觉得鼻酸,一大颗眼泪砸在手背上,姜糖又喝了几口酒,感觉又苦又辣一直烫到胃里。
“在哪呢,大白天翘班去喝酒?姜糖,你可以啊。”
那边传来了钥匙响动的声音,姜糖吸了吸鼻子哑声道:“南宫行,臭狗熊,王八蛋,小骗子,说的谎比星星都多。”
“别乱跑。”
“你快点,十分钟来不了我就跟别人跑了。”
“你敢。”
“我姜糖天不怕地不怕。”姜糖捏着玻璃杯一饮而尽,醉眼迷离娇声道:“我要找个比你帅比你可爱一百倍的男人。你不爱我,你都不让我在上面,我要找个让我在上面的男人。”
“别闹了,我马上就到。”南宫行握着方向盘,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羞。
“南宫行啊,你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啊。”这一声已经带了哭腔,姜糖边哭边问:“有人爱你吗?”
“人并不是靠爱活着的。”南宫行真的快到了,这里离公司不远,他开的又快,停车也很顺利。
“那你爱别人吗?”
南宫行很明显愣了一下,他没有回答,只快步下车往里面跑。
“你说话啊,你会爱别人吗?”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
姜糖感觉到声源渐渐靠近,她一回头就看到了南宫行。
酒吧里面还是很黑,昏暗的光变换着颜色打到这人眉眼上,南宫行穿的很正经,白衬衫黑西装,显得他腿长腰窄。
姜糖踉跄着走过去,一把扯住南宫行的领带,把人拉过来不等他再说什么,就吻住了带着点烟味的嘴唇。
南宫行拿手掌扣住她的脑袋,安抚性的摸了两把才问:“怎么了?先回家吧。”
“你没有心。”姜糖埋在南宫行颈边,流着眼泪撒娇。
“我要是你我就一头撞死,再也不要活了。”
不知道还够不够两位数的年纪,亲妈自杀,后妈和亲爹一个赛一个的落井下石,还生着那种病被丢掉精神病院,他怎么活下来的啊。
钱韵那个狐狸精还说什么小时候过得苦,这哪里是过得苦的级别,这是去他妈的狗屎生活太难了把人往死里折腾。
南宫行不言语,拖着这个粘人精,给刷了卡,然后才把她丢进车里把人带回家。
中途不论姜糖怎么撩拨,南宫行都坚持按着姜糖泡在浴缸里潦草的洗了一个澡。
姜糖裹着浴巾,醉的站都站不稳还是要晃晃悠悠的过来。
南宫行穿的很正式,零零碎碎被带着从客厅到卧室脱了一地,裸露出来的小腿被茸茸蹭来蹭去,南宫行把狗关在隔壁才又回来,他刚把窗帘拉上,姜糖就撞进了怀里。
残余酒气熏的人脑子里发懵,姜糖跨坐上去垂着脑袋撒娇:“我不想躺下,背好痛。”
南宫行撑着身子,目光在姜糖光洁的身上流连,趁姜糖醉的晕晕乎乎,忙把人按在身下:“你醉了,没力气,撑不住的话会受伤。”
“不,你可以扶着我。”
“糖糖乖”南宫行吻上她的眼皮,低声诱哄:“你躺着吧。”
姜糖看着南宫行的手臂发愣,上面已经没有针眼了,她忍不住凑过去亲了一口,一晃神的功夫,身上就被摸了个通透。
姜糖醉的厉害,看着南宫行手里的东西忍不住皱了眉撒娇:“我不要这个……换……换一个,我要草莓味的。”
南宫行顺着姜糖在床头柜里翻倒了一会儿,拿到了她喜欢的样式。
下一秒大脑就开始失控,姜糖醉的迷糊,只感觉自己被揉搓被征伐。
原始的快乐席卷全身,她缩着脚趾,指甲在南宫行背上挠,好像是挠的有点重了,南宫行按住了她的手。
欢好的一瞬间,她忘记了所有,记不清自己知道了什么,也想不起来要问什么,只在滔天的情欲之中起伏。
胸腔里的东西热的发烫,姜糖在疯狂之中摸上了南宫行的脸颊,哑着嗓子低喃:“我好爱你啊。”
我不在乎你的过去了。
姜糖努力靠近,想要告诉他,没关系的,她都知道了,以后直说也没关系,她可以接受。
自己还是那么喜欢他。
但她醉的厉害,不知道说了没有。
只记得后来眼前一片空白,脑子里面很混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南宫行居然把她抱起来,吻着她的眉眼,嘴巴开开合合说了些什么。
南宫行半靠着折叠整齐的被褥,跟姜糖面对面,姜糖看的清楚,这人面色红的不像话眼里是吃人的欲望。
姜糖还没开口,一个不稳就向前倒去,姜糖忙用手按着被子,撑好身子,南宫行真的抬手扶住了她的肩。她还没有适应,就又因为贴的太近,直接被开始了一波前所未有难以启齿的纠缠。
最后也不知道是谁先疯了,这场欢好持续良久感官空前,总之南宫行受益良多。
等餍足之后,南宫行才大致收拾了一下,躺到姜糖身侧发呆放空。
姜糖今天不太正常,但他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不过这人一向不按套路出牌,南宫行也早就习惯了,等她睡醒再问问吧,他低头看了一眼姜糖,忍不住笑了一下。
真奇怪,他的精神经过这样要命的亢奋,居然也没有感受到空虚,刚刚经历的种种就像是一场淫秽下流的梦。
南宫行合上了眼,在体力过度消耗之后,他睡的很快。
但梦里不太好,他梦到了自己。
十八年前还是个孩子模样的自己被绑在椅子上,周边一片漆黑,好像是在一个小房子里。
站在他面前的女人是钱韵,她先拿了一块面包,然后在面包上挤满了番茄酱。
鲜红色的东西粘满整个面包,南宫行喉咙发紧,偏头避开,但却被突然冒出来的何萧固定住了他的脑袋。
钱韵突然咧开嘴笑了:“这可是你妈妈的血,你为什么不吃呢?”
你为什么不吃呢?
南宫行害怕的发抖,他努力挣扎但却挣不开身上的束缚,幸好到最后总算是挣开了,他从小房子里跑出去。
但在推开门的一瞬间,南宫行就坠进一个坑里,红色液体浸湿了他的白色毛衣,就在这时天亮了。
他看到自己的父亲站在坑边,父亲冲着他失望道:“既然生病了那就去看看吧。”
南宫行满心绝望,他把手放下没再挣扎,坑里的血越来越多,先是胸口后是肩颈。
最后血水淹到了口鼻,南宫行从头到尾都没有求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