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众人就各自被带入一个浴池。
伺候李桓的,自然是耶律寅娘的侍女长,鹊桥。
这是一个温顺乖巧的契丹少女。
温泉浴池水气氤氲,使得侍女鹊桥的面容更加娟秀朦胧。
浴池由汉白玉堆砌,花纹精致,刻字文雅。池子不过一丈方圆,活水如碧,已经撒了花瓣,花香四溢。
池子边上,还有一张榻。
就算是白痴,也知道这榻是做什么用的。那些权贵惯会享受,玩的很花。他们若是沐浴时来了兴致,又怎么真的会鸳鸯戏水?当然要在榻上方便了。
“李郎君,贱妾为你更衣。”鹊桥款款上前说道,就要帮李桓脱衣服。
“罢了,你先出去吧。”李桓淡淡说道。
这套路,他见得多了。
正经人。
吃了别人嘴软,拿了别人手软,用了别人…
要是管不住下半身,他在前世时,就该和那些混蛋同流合污了。
鹊桥闻言不禁一怔,忍不住摸摸自己的脸。
一下子就不自信了。
这女人的目光,露出哀怨之色。
李桓见状很是无语。
这又是第二招了。
说毫不动心那当然是胡扯。李桓血气方刚,这具身体正是年少慕艾的时候,岂能真对女人无动于衷。
他用的是克制工夫。
不过李桓更是心生同情,这种同情心理,立刻驱散了他心头仅有的一点旖旎之念。
这个鹊桥,年纪不过十五六岁,拿到后世还是个中学生,是父母眼中的宝贝。
可是此时,她就是个工具一般的女奴。
主人要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根本没有自己选择的余地,毫无自由可言。
等到年纪大了,没有了吸引力,就被赏赐给奴仆,为权贵生家生奴。
可悲,可怜。
“李郎君…可是嫌弃贱妾貌丑?”鹊桥快要哭了。
李桓摇头道:“无他,河东狮吼也。”
河东狮吼?鹊桥不禁噗嗤一笑,“想不到李郎君少年英雄,却还有惧内之疾。云小娘子,可是过分了呢,怎能如此?”
觉得云裳大不应该。
但得到一个理由,她心里舒服了很多,也可以对主人交差了。
“那贱妾告退,郎君自便吧。”
鹊桥说完,就悄然而退。
李桓没有先沐浴,而是先刷牙。
宋金之时,个人卫浴已经和后世相差不大。不但有鬃毛制作的用来刷牙的“牙刷子”,还有用茯苓和细辛、石膏等原料制造的牙膏“刷牙粉”。
这些东西,其实已经普及。
李桓拿起马尾和檀木制作的牙刷,蘸了牙粉,这才发现石抹府的牙粉和平民百姓家用的不同。
很香。应该是添加了香料和花粉。
放到嘴里刷起来,居然还能起泡!
效果和体验,比后世的牙膏似乎还要好些。
就是洗浴用的皂豆膏,也添加了不少香料,不同于一般人用的皂角澡豆。
泡沫很多,也很香,感觉也不比肥皂差。
洗漱完毕,李桓这才脱衣入水。
一浸入温泉的池水中,顿时感到四肢百骸舒畅无比,浑身毛孔都要舒张了。
来到金朝之后,洗澡都成了大问题,只马马虎虎的洗了两次盆浴。今日能沐浴温泉,真要好好洗一洗。
李桓先解开发髻,用澡豆膏洗发,长长的头发刚刚揉出泡沫,耳边就听到一个轻盈的脚步声,进入浴池。
他刚要开口,一双柔弱的手就按住他的肩膀,轻轻的揉捏起来。
耳边传来一个温顺甜美的声音:“李郎君,搓背这等事,还是贱妾来做。”
是鹊桥。她去而复返了。
李桓肯定,她是出去后,又被耶律寅娘和萧福果支使进来的。
这是馋我身子,还是考验干部。
李桓的身子往下,更深的浸入池水,掩饰自己的春光,咳嗽一声道:
“鹊桥小娘子,我说过,不需要你伺候,殊为不便…”
“小娘子还是请便吧,男女有别。”
鹊桥的眼睛在少年健美而白皙的身上剜了几眼,脸红心跳的嘻嘻笑道:
“恭敬不如从命,那贱妾就告退了。”
走到门口时,还不忘回头再剜一眼。
欸,原来男人也能这么馋人的嘛。
她一出去,正经人李桓就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洗个澡,整这么多幺蛾子。
权贵豪门家的套路,一般人还真挡不住。
李桓不禁想起岳父和几个堂兄。
他们几个,估计都不会像自己这么正经。或许他们会认为,到嘴不吃的肉不吃,那是傻。
为他们白担这个心,只怕还被他们嗤笑。
李桓担心鹊桥再次进来,只好匆匆洗完,穿上新衣服。
却是白色绢布襕衫,青色锦缎褙子,白色苎布交领中衣,白银扣蹀躞带…
这一套内外新衣,没有十几贯铜钱,根本置办不来。
李桓虽然只有十五,可身材已经挺拔如松,接近后世一米七了。就算和一般成年男子相比,也不差多少。
李桓提前行过冠礼,可以绾发戴巾了。他熟练的绾了个髻,再戴上一顶崭新的无翅幞头,腰间银钩蹀躞带,并无七事。
这一身崭新的行头换下来,加上刚刚沐浴,顿时犹如脱胎换骨一般,长衫落落,容光焕发,清越出尘。
英飒少年的勇武之气淡了三分,清雅士子的书卷气倒是多了三分。
人靠衣装马靠鞍啊。
李桓本就长相俊美,如今这身打扮,哪里还有丝毫乡野少年的模样?
翩翩浊世佳公子,清清陌上人如玉。
这段日子以来积累的汗酸味,也一扫而空,浑身散发着清新气息。
舒爽。
日子就该这么过。
李桓神清气爽的出了浴室,但见明月升起,繁星满天。
可他居然是第一个出来的。
不但云裳没有出来,云禟和李孝真等人也没有出来。
云裳没有出来可以理解。她有一段日子没有好好洗澡了,作为女子,肯定洗的更慢更久。
可是岳父和堂兄他们……不该吧?
过了一刻钟的工夫,云裳终于带着一身香气出来了。
她本就是个少有的美人胚子,此时犹如仙女出浴一般粉光脂艳、清颜如画。加上换了一身做工上乘的女装,显得更加清丽脱俗。
“我爹呢?”女骗子秀眉一蹙,“他还没出来?洗个澡比我还慢,搞什么?”
李桓神色古怪的两手一摊,“搞什么?”
云裳的脸色顿时晴转多云,眸如寒星的盯着李桓,吸吸鼻子。
“你呢?干什么了?”
李桓站的笔直,目光坦荡无比,骄傲的摇头道:“你以为我是谁?我什么都没干。”
“真没干?”
“没干。”
“好吧。”云裳还是信了。作为名满业内的诈骗仙子,她当然不是白莲花,目光毒的很。
李桓第一个出来,他到底有没有干,她还是能判断出来的。
这男人虽然一根筋,讲究什么狗屁原则,可是在这方面,却也是加分项。
两人又等了一会儿,云禟才眉眼含笑的出来,此时的他一身华服,很有点器宇轩昂的样子。
“爹!”云裳跺脚喊道。
云禟看到小棉袄,脸色一变,眉目间残留的笑容,顿时消散一空。
原本笔直的腰杆,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突然按了一下。
矮了一截!